徐倾棠独自坐在窗边,眼前和身后都是寂静的,像化不开的浓墨的黑夜。虽说过了祭春神的日子这春天就正式进入盛春了,可不夜天还是冰凉刺骨,弥漫在空中的是火烧火燎的臭味,还携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味。
“吱呀”门被打开了,七尾一脸疲倦地倚在门框上,披星戴月地他一脸憔悴,比白天看见的时候更加枯槁,奄奄一息的感觉着实让人心疼。
“你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么累啊?”徐倾棠担心地跑过去想扶一把七尾,七尾刻意躲避似的走开了。
“涂长老想要集结各长老一起去进攻女帝……”
“什么?魔界都这样了,他怎么还要去打仗啊!”说不惊讶是假的,徐倾棠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魔界就像江阿妈一样,风一吹就能倒,这副模样还公然挑衅拥有神族血脉的女帝?这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非要魔界亡族他涂骓才满意吗?
“魔界各长老里面实际掌握军权的是中立的鹿滦,涂骓无非是想魔族灭族,他再趁大乱之际以我魔族血脉名义称君罢了。一旦对外战争开始,鹿滦定然会倾尽全族力量抵抗,涂骓再想个什么招杀了鹿滦便是了。”七尾合衣躺在床上,轻轻闭着眼睛,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就像一块温润的玉在发光,细腻光滑,熠熠生光,可那是惨淡的黯然的心力交瘁的病态的白光。
“七尾,我……”
“签字吧,我不想拖累你……”七尾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大大的“休夫”二字映入眼帘,徐倾棠吃惊地张大了嘴,她以为七尾会哭着求她不要悔婚,最起码也应该是大哭一场,可是突如其来的“休夫书”完全打乱了徐倾棠的阵脚。信里面是以徐倾棠的口吻写的,列举了很多七尾的缺点,甚至是一些莫须有的劣迹,他把自己写的十恶不赦,天理不容。
徐倾棠一把将信撕碎丢向了天空,纸片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七尾疲倦地睁开了眼睛,用睁开一条缝更准确些:“你不需要可怜我,你有自由追求自己的幸福。”七尾说话时已经有些轻飘飘了,迷迷糊糊地强撑着。
“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愿意看见魔界落入恶人手中,我想要的是三界和平,五湖四海都相亲相爱。”徐倾棠用灵力照亮了书桌,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
“随便吧,我……”话未说完,徐倾棠听到七尾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禁莞尔一笑。
“好梦。”放下一封信在七尾的枕头边就推门出去了。
走在鬼哭狼嚎的小巷子里,曝尸荒野的人们互相依靠着,他们就像孤魂野鬼一般,既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去往何处。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谁也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火时而上窜时而下跳。
转过一个弯,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影子挡在了徐倾棠不远处的出巷口,月光将影子拖得很长,很清瘦,略有些弯腰驼背。
“老九,你可是要入魔了?”女帝并没有转过身,她背对着徐倾棠,看不清神色,“入魔”二字陡然提高声音,怕徐倾棠听不见一般。
“不一定的,命这种东西谁也说不清。”徐倾棠知道来者是女帝,并不想多做纠缠,她现在需要尽快去七尾平日忙前忙后的魔宫,熟悉魔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务。
“你带回来的男人,你自己看好!顺便,再给你一个侍卫和老朋友。”女帝显然只是来探探虚实的,她不知道徐倾棠究竟是死了还是入魔了,万象镜碎,生死难料,冷笑一声就飞走了,原来的地方赫然站着三个人,一个孤傲的银发男子自然是楚临,一个还有些弱不禁风的女子不用看脸就知道是杜晟绝,这被打得还没好利索。另一个佩刀而战的男子如松柏一半站在风中岿然不动。
“于飞……”徐倾棠突然好想尽快成全于飞和陈杏施,莫名其妙的,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想要他们幸福。
“是。”于飞疾步上前,贴耳靠近徐倾棠,以为是要下令什么,徐倾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有什么资格改变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本事成全他们?自己都不能渡自己,又如何渡别人?
“走吧,去魔宫。”徐倾棠轻轻推开于飞,路过楚临身边时把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放到了他手里。
“我要帮七尾治理这乌烟瘴气的魔界,但是……你要相信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无理取闹,就静静地待在我的身边,好吗?”楚临被徐倾棠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搞懵了,机械地点了点头。
徐倾棠又转过身,阴沉着脸对杜晟绝说:“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以后有你忙的。”杜晟绝咧嘴笑了:“朋友嘛,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其实这次是杜晟绝自己求着女帝带她来的,因为她看见了楚临!虽然性格改变了,容貌也更加成熟了些,哪怕他的来历都清清楚楚地写在纸上,她杜晟绝还是一眼就认出楚临就是韩凌轩!那个曾经玩弄过的男人,那个第一次让自己变得疯狂的男人,就像是刻在骨血里一般,化成灰,变成泡沫,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要时刻跟着楚临,一来弥补内心的愧疚——明明喜欢还杀了,这种痛苦就像生了根的藤蔓,永无止境地蚕食着身体里的每一寸良心,虽说良心对与杜晟绝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对象是韩凌轩,那就自当另外。二来随时打探徐倾棠的态度,她想要的可不止是女帝这个位子,这天下的共主她也想坐很久了。既然徐倾棠要管理魔界,那么就先让她给自己铺路好了,楚临在这,还怕徐倾棠跑了?
“先跟着我走吧,来得太突然,还要安排住处。”徐倾棠走在最前面,巷子里阴冷的冷风呼呼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影子像鬼魅一般在风中瑟瑟发抖,如瀑的长发似群魔乱舞。
不知为何,杜晟绝觉得徐倾棠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慌,惊悚的杀气,明明走在她的身后,却觉得她正在凝视着自己,冷酷到空气都能结冰。
一盏茶的路程,硬是让杜晟绝觉得过了百年,而有这种感觉的并非杜晟绝一人,楚临和于飞都觉得这一段路走了很久,仿佛时间静止一般,三人都产生了自己是画中人的感觉,徐倾棠就像海市蜃楼一般遥不可及,这种错觉让人很不舒服,如同被提线操纵的木偶一般,想要逃却执着地相信眼前人,忐忑地跟着她。
在两个侍卫把守的门前,徐倾棠突然倒下,如同没了呼吸一般猝不及防地倒下,而她的影子竟然不知在何时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什么玩意!”杜晟绝一脸不可思议地跑了上去,地上哪是徐倾棠,那就是穿着徐倾棠衣服的稻草人,面目狰狞地大笑着,青面獠牙的脸部满是血。
楚临害怕地躲在于飞身后紧紧跟着于飞上前察看,杜晟绝伸手去掀稻草人的衣服,稻草人突然活了,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在整个巷子里一遍遍地回响着,阴森森的犹如来自另一个时空,有些空灵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尖锐。她的整个头在不停地上下晃动,嘴里还源源不断地流出血,她边笑边往门里面跑去。这时于飞才发现那两个守卫也是稻草人!
“我们……我们进进进进去吗?”楚临浑身都在抖,像筛子一样抖得很厉害。
“这是幻术,我们原路返回!”于飞拉着楚临往回跑,拼命地跑,可是杜晟绝并没有跟上去,她孤身一人跑进了那扇门,不同的选择,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楚临和于飞丝毫没有发现杜晟绝没有跟上来,正当两人想松口气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影子飘到了两人头顶上方,有些凄厉的声音幽幽传来:“来啊~”一件白色的裙子环绕在两人身边,换作在平时定然是仙气飘飘,如仙子下凡,可眼下毛骨悚然的气势令人胆战心惊。
楚临哆嗦着闭着眼睛,牙齿都打颤了,于飞警惕地握着剑,手有些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孩子们,别怕。我涂骓只是想请你们去我的小舍稍作歇息。”裙子变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一袭白衣并不显得有多老,反而增添了超凡脱俗的感觉,说话时的语气特别像家中长辈对孙儿关心的语气,如温暖的春风,不急不躁,恰到好处。
楚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老者,只看了一眼魂就被勾走了,楚临松开于飞的衣角,迈着迟顿的步伐走向涂骓,两眼无神,面无表情,因为受到不小的惊吓,两颊还没有恢复血色,惊恐就像凝结在了脸上一样。所有的这一次都如同变成傀儡,于飞的心一惊,一下乱了阵脚。
他慌乱中撇了一眼涂骓的眼睛,猛然涂骓的眼睛发出蓝光,在漆黑的夜里这一点蓝光根本不算什么,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蓝光,于飞变得神志不清。痴痴呆呆地跟在楚临身后,两人都被涂骓用摄魂术控制了,涂骓嗤笑,满意地拍拍手,两人就自行往前走了起来,看那背影旁人只会以为是梦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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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杜晟绝跑进了大门,里面的陈设还算完整,亮着几根零星的蜡烛,微弱的火苗只能照亮黑夜里微不足道的一隅,可它们仍努力燃烧着自己,虽然身形渺小,能力渺小,可不渺小的心注定了它们不平凡的人生。
杜晟绝看见右前方几百米处有刺眼的金光,隔着很远也觉得那光亮得眼睛痛,若是靠近怕眼睛会瞎掉吧。
杜晟绝摸黑跑了过去,耀眼的光芒越来越纯粹,亮得逼近透明,杜晟绝感觉这光可以射透自己的身体,而且还生出了若是光穿透身体自己肮脏的肉体只会玷污了这束光。
杜晟绝眯着眼越来越接近,猛然一道强大的灵力横扫而来,犹如千军万马飞驰而来,杜晟绝本不会灵力,在这霸道的灵力波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被笔直地卷入空中,狠狠飞了出去。
“哗啦啦”杜晟绝打翻了许多烛台,倒在黑夜里,没有人能看见她有没有受伤,但是她自己知道——后背被插蜡烛的烛台上那跟尖的刺刺伤了,有两处只是轻微的擦伤,可是左肩被径直刺透,杜晟绝一下就闻到了自己血的味道。闷哼一声,身下的烛台咯得她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她看不见,她怕多动一下那些刺就会戳到自己。被灵力打了一下,她许是中了内伤,尤其是左肩,一股钻心挠肺的疼,犹如上万只蚂蚁在啃咬,肉体的痛刺激着大脑,大脑犹如被敲打的鼓,一下一下地扩大收缩着。杜晟绝眉头紧蹙,她的左臂正在慢慢失去知觉,她很讨厌这种感觉,确切地说是害怕,因为没有知觉意味着废掉,坏掉,意味着独臂……
杜晟绝根本不敢喊,她不知道那束光是不是徐倾棠,她怕一喊自己会死得更惨,就这样“苟延残喘”地躺在烛台堆里,感受血顺着嘴角滑落的悠长感觉,就像在等待着什么。
“你快跑啊!”徐倾棠的声音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有一丝声嘶力竭的咆哮,又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愤。
杜晟绝想出声求救,张开嘴用力喊了几嗓子,只有“吚吚哑哑”的咕哝声,而且喉头如喝过滚烫的开水一般,灼烧感愈演愈烈。杜晟绝又试着喊了几嗓子,如马斯一般喑哑的声音生涩至极。杜晟绝心里开始慌张起来,本就已经害怕得不行,她不服气地又竭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近的光芒。
“砰”一个身影从光芒中飞了出来,准确的说是被炸飞。就像秋天里打着旋落下的叶子,去留由不得自己做主。
徐倾棠此刻已经遍体鳞伤,身上的血痕触目惊心,衣服已然看不出什么颜色,因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不是带血的。她的面前是辛枫和辛濛两个人,两人配合及其默契,一左一右牵制着徐倾棠,加上两个灵力一个紫武,一个靛武,又各有法器,庄灿玟和徐倾棠合力也不是两人对手。
“我们好言相劝,你却执迷不悟,现在更是好了,还找到我们魔族议政的魔宫来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辛濛一个霹雳球丢向徐倾棠,另一边辛枫甩出藤蔓紧紧缠住徐倾棠,徐倾棠本已负荷太大,被捆着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霹雳球笔直地击中徐倾棠,强大的灵力将她震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你快用凤鸾佩啊!”庄灿玟焦急地叫着,徐倾棠一摸才发现凤鸾佩不知何时掉落了。
“你是在找它吗?”辛濛洋洋得意地提着凤鸾佩走到徐倾棠身边,蹲在徐倾棠面前挑衅地笑着,故意摇晃着凤鸾佩,徐倾棠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抓,辛枫一脚狠狠将徐倾棠的手踩在脚下,冷若冰霜地说:“只要你不插手魔界的事,你自然可以活着出去。”
“唔……”徐倾棠疼得都要翻白眼了,她似乎听到了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鞋底的花纹凹凸不平,手被踩在鞋底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个花纹是什么样子的。
“两位辛长老,这是魔君夫人!你们要知道自己的地位!”庄灿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气若游丝,可语气充满坚定。
“啪”一个响亮的大嘴巴打在了庄灿玟的脸上,余音在宫殿里环绕着,那狠绝的手法光是听回声就不寒而栗。庄灿玟径直扇倒在地,血顺着红肿的面庞不断往下滴,血滴在青石板上立刻炸成一朵血花,嘀嗒嘀嗒的声音如同世间最美妙的旋律,却是一首悲切的哀乐。
“阿嚏”杜晟绝浑身一哆嗦一个喷嚏控制不住打了出来,下一秒就被辛枫化出的手从角落里轻松提了出来。
“一手?!”徐倾棠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了杜晟绝,恍惚间她好像受伤了。
“呵,认识那就好办了。”辛枫将杜晟绝拉至眼前,辛濛残酷地看了一眼徐倾棠,意料之中收获了徐倾棠担忧的目光。
“如果我杀了你,你说徐倾棠会替你报仇吗?”辛濛徒手拔出杜晟绝肩膀上的尖刺,血珠溅在了她天青色的裙摆上,氤氲化开成了一朵朵红梅,颇有美感。
杜晟绝闷哼一声,这个时候越示弱她们只会越疯狂,沉默就是对敌人最大的蔑视。
“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徐倾棠又一次感受到死神临近的感觉,她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只进不出,浑身上下,尤其是被踩过的还带着鲜血的手慢慢变得冰凉起来。这次与上次地宫的感觉不一样,上一次有爱的人在身边,就算死也不怕,这一次朋友在身边,她想活着保护她们,这种苍白无力的感觉就像水中无根的浮萍,你可以看见岸,却只能随波逐流。又像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只会沉的越深。徐倾棠从未如此强烈地想活下去,她想要帮助七尾,她想要和楚临有一个家,她想要保护她珍惜的每一个朋友,就算是处处针对自己的是婉,亦或是惺惺作态的尹娇,她此刻都想见一见她们,只说一句“谢谢”。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句老话原来并没有骗人,人生在世,诱惑太多,我们渐渐迷失了自我,双眼遮蔽,心灵蒙尘,我们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世界,忘记了初心,忘记了我们最初出发的原因。而这一切,都会在死前如放映电影一般一一在眼前闪过,所有的悔恨和不甘都会如山洪爆发一样,你会如杀红了眼的怪兽咆哮着想要重来,时间只会让你失去更多。
“像你们这种恶心的小人,这个命啊它就不长。”庄灿玟冷笑,幽幽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戮。
“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你说呢?”辛枫蹲在庄灿玟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庄灿玟,庄灿玟拼力一搏,她迅速拉住辛枫的长发,用力一拽,辛枫吃痛本能地低下头,庄灿玟眼疾手快地捡起手边自己掉落的法器——莜莱剑,将剑架在辛枫的脖子上。
“辛濛你好好看看,你姐姐在我手里!”庄灿玟伤势太重,又加上刚才的动作太猛,扯裂了伤口,她现在只能半躺在地上,强撑着上半身。
“你若杀了她,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这样她的封地就全是我的了!”辛濛不屑地摊了摊手。这一番倒是让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庄灿玟信以为真,她愣住了,她怎么会想到辛濛会如此狠心,亲姐姐的死活都不管。
“小——”徐倾棠话还没说完,庄灿玟就被辛枫一掌打了出去,原来辛濛说那话只是虚晃,辛枫趁机打伤了庄灿玟,剑还是割到了辛枫的脖子,可是小伤口又算的了什么?
杜晟绝抓起烛台从众人背后向辛枫跑去,辛濛感受到有人在靠近,身也没有转直接用灵力将杜晟绝打飞。
“啪”杜晟绝摔飞在墙上,滑下来的时候墙上还有她的血,模糊了徐倾棠的眼。
杜晟绝趴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背后如芒在背的刺痛,仿佛有许多小银针在扎着她,一下一下,从一个点迅速扩散到一片,最后全身都酸痛不已,骨头散架了一般。
“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魔君了!”七尾怒发冲冠地执剑立于大门处,他睥睨大厅,一片狼藉,众人伤得伤,残的残,徐倾棠俨然一副要死的模样,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们早就劝过你,魔和神是不会有结果的,你不听,我们只能杀了她,断了你的痴心妄想啊!”辛濛故意强调了“痴心妄想”四个字,语气里全是挖讽与嘲笑。
七尾不理会辛濛,急匆匆地跑到徐倾棠身边,辛枫抽出藤蔓捆住了七尾,七尾始料不及,刚化出灵力辛濛立刻用千岩精华做的链子紧接着捆住七尾,七尾抬头怒视着辛枫:“你连魔君都敢捆,我看你是想自立为王了!”
“魔君失德,我魔界大乱却无力同意,这样的魔君本就应早日废除,另立明君。我们各长老也是看在皇室这一脉子息单薄,无人可继承您这才放纵魔君一而再再而三犯错,如今更是执迷不悟,我等拥护涂骓长老,不过分吧。”辛枫好笑地看着七尾,阴冷的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凶光毕露的表情。
辛濛一把拉起徐倾棠的头发,强迫她看辛枫用藤蔓抽打七尾,藤蔓打下去是绿色的,扬起来就成了红色,细细密密的如春雨一般打在七尾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七尾本就憔悴,这一下如同抽掉全身的力气,他煎熬着蓄力企图冲破束缚,辛枫打得更狠更急,徐倾棠眯着双眼,她仿佛听到了七尾响彻云霄的哀嚎,仿佛看见遍体鳞伤的七尾命不久矣……
“你看见没,你的朋友都死得差不多了!”辛濛疯狂地笑着,她狠狠拉着徐倾棠的头发用力地将她的头一下一下摁在地上,额头流下的血顺着脸庞往下流,徐倾棠稍稍伸一下舌头就能尝到血的腥味,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很快唤醒了徐倾棠体内沉睡的魔鬼——万恶之源的一缕魂魄。
七尾疼得要命,他越挣扎捆得越紧,紧紧勒着他,叫他无法呼吸,辛枫如同走回入魔一般,每一鞭虽不伤要害,却鞭鞭皮开肉绽。灰色的衣服被打成一缕缕,很快也就变成血衣了,七尾的指甲深深扣着泥,疼得痉挛也不愿喊一句,他死死咬着嘴唇,破了,血肉模糊。
“倾棠……倾棠……”杜晟绝气若游丝,她匍匐着爬向徐倾棠,颤抖的双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无力地喊着徐倾棠的名字。
辛濛一把甩掉徐倾棠的头发,上前一脚飞踹在杜晟绝的腹部,稍稍使了些灵力,杜晟绝被踹得飞出十几米远,在地上翻滚了好久,全身脏兮兮的,她一脸决绝,不甘心地看着徐倾棠。
额头的血,耳边辛枫呼呼的鞭声,眼前每一个人脸上的不甘,凡此种种都刺激着徐倾棠。
徐倾棠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低垂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一股黑气自徐倾棠的身体里飞快地盘旋而上。黑气开心地环绕着徐倾棠,徐倾棠阴霾地抬起眼,金色的瞳孔熠熠闪光,她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向辛濛,眼神中充满了凶光,邪魅一笑,手指着辛濛:“杀了她!”
黑气如蹿天的烟火一般分做几缕小黑烟,从四面八方袭向辛濛,辛濛的灵力不够强大,在黑烟面前被死死地拽着,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辛枫急忙飞到辛濛身边,结界尚未做出,辛濛已成为一具白骨,就这样躺在辛枫的脚边。
徐倾棠缓缓起身,冷笑:“怎么样?我这样可否有资格统帅魔界啊?”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头冷眼凝视。
“我和你拼了!”辛枫呼啦着藤蔓向徐倾棠飞来,徐倾棠化出灵力,一个带着金色流光的灵力球笔直甩向辛枫,辛枫躲闪还来不及又如何管得了藤蔓,藤蔓触及到灵力球如同受惊的野兽掉头就跑,辛枫不仅没有躲掉徐倾棠的灵力,也被自己的藤蔓狠狠抽了一记。强大的力道将辛枫丢出去很远,辛枫的血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断断续续的,犹如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
徐倾棠瞬移来到辛枫面前,一脚踩在辛枫左胳膊上,使劲地踩踏着,还单脚站在上面蹦蹦跳跳,骨头咔嚓咔嚓地裂了,徐倾棠享受地闭上眼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特别动听!”
“呵……你杀了……杀杀……我……”辛枫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徐倾棠淡笑不语,冰凉的手指在辛枫的脸上比划着,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犹如寒冰化成了人,就连她吐出的气息也是冰冷的。
“杀了你还有谁能给涂骓报信呢?我当然要留你一命啦。”徐倾棠突然一把狠狠掐住辛枫的脖子,另一只手一个巴掌打在了她脸上,血顺着嘴角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把她手手……手……掰断……”杜晟绝在远处颤颤巍巍地喊着,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那就听太师的。”徐倾棠眼睛也没眨一下,手起手落,一声干脆利落的咔嚓声响起,紧接着是辛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凄厉的哀嚎声中充满绝望。辛濛的右胳膊断了,整根就像拔掉野草一般,不留一点修复的可能。就在辛枫大张嘴喊叫的时候,徐倾棠快准狠的擒住辛枫的舌头,用力一扯,灵力生生割断了她的舌。血呲一下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徐倾棠厌恶地丢掉断了的舌头,又一掌打在辛枫的脊椎上,这一掌辛枫怕是就瘫了,这全身的灵力也如同烟云一般消散开来,化作无数萤火虫点亮了魔宫。
辛枫的左胳膊被徐倾棠踩碎了,右胳膊被掰断了,舌头没了,灵力没了,犹如落水狗一般,狼狈不堪,辛枫充满愤怒的双眼紧紧盯着徐倾棠,徐倾棠打了一个响指,辛枫的眼珠就咕噜咕噜掉在了地上,眼睛血流不止。
“我发发善心带你去找涂骓吧,我,徐倾棠,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徐倾棠化出众多傀儡,纷纷抬着七尾,庄灿玟和杜晟绝跟在徐倾棠身后,大摇大摆地向涂骓的房子走去,辛枫被一个傀儡拉着脚在地上拖着往前走,凹凸不平的断垣颓壁让她真正清楚一下这魔界究竟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这纷纷扰扰的世界不就是这样么,你可以恃强凌弱,你可以专断无情,只要你够狠,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你,而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害怕,闻风丧胆。
让人生不如死才是强者喜欢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