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九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何况是人,当下就给自己吓懵了,连有人朝她砍来都不知道,幸好汐月离她不远,长鞭甩到她腰上,就势一拖,就将她给拖离了砍刀的范围。
白九九被拖得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手上的剑也不知道掉到何处去了,小乌鸦们蜂拥朝她砍来,白九九吓得目光一缩,立刻设下浮游界将自己隐藏起来,抱头鼠窜。
鼠窜的时候脚下碰到一把刀,白九九拿起那刀,目光朝贺娇娘和黑乌鸦的那方一瞄,想也不想地将那刀拿起来就朝黑乌鸦的后背掷去。
黑乌鸦功力深厚,对付贺娇娘的同时还能感受到有人想偷袭他,他挥手将那把刀震开,转头望着白九九的方向,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黑乌鸦气得双眼冒火,浑身内息全然爆发,他似乎已经玩儿够了,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个印,猛地朝贺娇娘打去,这一掌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贺娇娘哪里抵挡得了,身在小乌鸦群中的白九九刚捡回自己的剑就看到贺娇娘的身体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
说是迟那是快,白九九身体飞出一股残影,愣是生生地接住了体积和体重都大她好几个层次的贺娇娘,白九九被撞到地上给贺娇娘当了人肉坐垫,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娇娘,你该减肥了!”躺在地上的白九九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然而,她刚落下这句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气抬起来,半死不活的贺娇娘从她的身上滚了下去,白九九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速从空中掠过,然后她就被一双手卡住了脖子。
空气稀薄的感觉让白九九再一次感受到了死神的降临,她一掌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握住那黑乌鸦的手腕,小短腿腿在半空无处着力地到处乱蹬。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她看清黑乌鸦的长相,简单一个字,那就是:丑!
他长着一张大嘴,睁眼便可见大嘴里的獠牙,像是吃过不少人肉,森然可怖,白九九觉得自己就算不被他勒死也会被他一口吞掉。
汐月和其余服务员已经收了手,汐月将贺娇娘扶起来,半死不活的贺娇娘看到被黑乌鸦卡着白九九的脖子,顿时瞪大了眼眸,撑着身体吃力地站起来。
“千年来,我们与魔族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各自安好,两不相犯,梼杌主今日却不由分说就来我三界旅店大开杀戒,到底何意?”
快断气的白九九暗想,原来是魔族的鬼怪,难怪长得这么随心所欲。
“无极在哪里?”梼杌主声音雄浑,音波震得白九九耳膜生疼。
“公子自然在天族,这里只是公子歇脚的地方,他早就离开了。”贺娇娘回答,目光扫过白九九,“你抓着个人界的蝼蚁难道还想将公子逼出来不成?”
快死的白九九暗道:“你才蝼蚁,你全家都蝼蚁!”
梼杌主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白九九被憋得通红的脸,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般上下打量,白九九喉咙发紧,半个字都憋不出来,否则她定会破口大骂。
“你于无极而言,似有不同。”
不同你妹啊,不同,看来贺娇娘所想没错,她才刚和无极走得近,就有人盯上她了,无极到底有多少仇家多少爱慕者啊,她今后定要和他保持距离!
如果她今日还能活命的话,白九九悲哀地想。
贺娇娘神情凝重,无极不过是带白九九去了趟天山之巅,走了趟人界的茗山剑派,这梼杌主竟然就说白九九于无极而言,有些不同。
如此想来,魔族这么多年看着安分,其实一直在暗中注意无极的动向,他们兴许在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你那么本事,怎么不去抓公子的师妹,你抓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娃能做什么?”贺娇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梼杌主的神色,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怕他一个不高兴拧断白九九的脖子。
梼杌主一笑,他嘴巴本来就大得像个血窟窿,这一笑更是裂开了嘴牙,凑他最近的白九九十分不幸地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口臭,并且看到了他黄如狗屎的牙床,上面似乎还有几条爬来爬去的蛆虫,只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觉得自己要被恶心吐了。
然而,她被卡着脖子,想吐吐不出来,白九九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水若彤?”梼杌主扭了扭脖子,“那女人修为不浅,跑的太快,本主没有抓到人。”
白九九一听险些就要吐血,感情这是柿子要拿软的捏,知道贺娇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来这里撒野。
“可惜了,我们公子最在意的就是他那个师妹,你要是能抓住她,你要公子自杀他兴许都会听你的,你抓着我的一个小伙计实在有辱你梼杌主的威风。”这番话费了贺娇娘不少力气,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她口中就吐出一口鲜血。
梼杌主虽然长得随心所欲,但好歹还是要脸的,觉得贺娇娘所言有几分道理,三界本就各不相干,人界和他们天界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看了眼白九九,忽然露出个阴森诡谲的笑容,笑得快死的白九九临死前还起了身鸡皮疙瘩,继而他随手将白九九像丢垃圾一样丢开,这一丢,直接将白九九甩上了天。
“阿九!”汐月飞身去接,却被梼杌主一掌打开,撞上一堆桌椅,胸腹之地顿时一阵灼烧般得痛,汐月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被店里的其他两个店员扶到墙边。
贺娇娘大急,整个店里根本无人是梼杌主的对手,而她现在连说话都困难,更别提去接飞上天的白九九,白九九的意识已有些模糊不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抛上了天空,继而又飞速地下坠,这种感觉尤为熟悉,和那日掉下苍梧山悬崖时一模一样。
她浑身是伤,千钧一发之际为了保命却不得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提内息,催动体内灵脉,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
梼杌主见此,颇有兴致地看了她眼,手中忽然卷起一道掌风,朝白九九劈去。
贺娇娘大惊失色,厉声叫道:“阿九,躲开!”
白九九已经躲不开了,那雷霆万钧般的掌风毫无保留地砸在她的身上,将白九九轰然砸到地面上,娇小的身体滚出老远,额头磕到街对面的墙上,再也不动了,不知是死是活。
贺娇娘面色惨白如纸地跪了下去。
梼杌主终于满意,挥手带上他那帮小乌鸦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阴阳街。
他们前脚刚走,无极后脚便到,三界旅店一片狼藉,他落在旅店的门口,望着不远处墙角下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娇小身影,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动不动。
贺娇娘被愧疚淹没,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声嘶力竭道:“公子,我有负所托。”
无极被她的声音拉回神志,那双本就沉寂的双眸此刻更是宛如一片死灰,他凝了凝眉,好一会儿才哑声问道:“阿九,死了么?”
贺娇娘说不出话,梼杌主的功力远非她能比,她尚且不敢硬接他的掌风,更何况是身受重伤修为不足她十分之一的白九九,那一掌过去,白九九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
“我有负所托。”贺娇娘悲痛欲绝。
汐月已经悠悠转醒,见此情景,傻了似的躺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哦,死了啊。”无极面无表情道,顿了顿,他说:“我去把她抱过来。”
他慢慢朝墙角走去,白九九趴在地上,他看不见她的脸,想必她的脸现在也不甚好看,无极弯下腰,虽然心知她感觉不到,但动作却仍旧极其温柔,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
无极的感知多灵敏,方圆百步之内的活物他都能感知得到,而他感觉不到白九九的呼吸,她的身体还是热的,却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软软地窝在他的怀里,娇小得像只虾米,无极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闷闷地痛着,这疼痛逐渐在他的四肢百骸弥散开来,好似让他的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
“公子……”贺娇娘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无极抬起眼眸,淡淡地看向她,那一眼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就像一双死人的眼睛。
贺娇娘悲痛不已:“公子,阿九真的没救了吗?”
“她魂魄本就残缺,如今身死,原有的魂魄也散了,如何救?”无极问她。
孟婆说白九九曾经在她哪里走过一回,一千年过去,也不过短短两世,每一世都不足二十年,可见白九九的一魂一魄同时聚集在一个人身上的几率是何等的渺茫。
若想要等到她再次重生,不知还得等多少年,也或许永远也等不到。
汐月望着无极怀里的小人,心如死灰,白九九来到三界旅店这些天,给店里带来许多欢乐,就连她都觉得生活变得有趣起来,谁知天不遂人愿,那么可爱的少女,竟说没就没了。
然而,在某个瞬间,汐月的目光却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