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得飞快,好像身后有鬼怪在追她,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呆立在原地的贺橙:“……”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白九兰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觉得贺橙那货果然是个蠢蛋,连表个白就能将人家女孩子吓走,这蠢蛋这辈子还能有什么作为?
非得她这个情圣出面帮他一把不可。
然而,白九兰还未动身她的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身影之快如一道闪电划过,白九兰敢确信,守在圣坛之外的林青绕绝对没有察觉。
她不由地抚了抚额,暗忖,她还没有去帮贺橙追到姑娘,自己的感情麻烦倒是率先找上门来了,白九兰冲对方轻轻一笑:“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无极淡淡道。
白九兰心中一声“卧槽”响破天际,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眯眯道:“什么偷听,太子殿下误会了,我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听。”
贺橙那倒霉蛋自己送上来的八卦,不听白不听。
她嘴上虽硬,面上却有点做贼心虚的尴尬,无极看得分明,他伸手将白九兰额前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低声问她:“阿九,你想何时嫁给我?”
潺潺的水流声混合着微微的夜风声,本已经极度温柔,仔细一听却好似始终不及无极声音的十分之一,他的语气柔软得仿佛能化进夜风里,被流水带走。
何时?何时?
她原想千百年前就嫁的,可是阴差阳错,千年之后旧事重提,关于何时这个问题,今日妖王也问过她,九个良辰吉日,她想选择哪一个?
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有退却之心的。
三个月她觉得太仓促,一年她觉得太遥远,两年便更加遥不可及了,看来看去,她发现自己竟然哪一个都不想选。
可是天妖两族联姻并非小事,必须择良辰吉日大办十里红妆,让三界尽知。
“这件事父王会替我拿主意的,”白九兰将这个锅甩给妖王,“婚礼自有人替我操办,我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修炼,尽快让自己拥有和魔君一战的本事,其他的……”
“其他的,你都不想管吗?”无极打断她。
“嗯,不想,”白九兰的回答斩钉截铁,“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那我希望我们的婚期定在我复原聚魂石之后,只有这样,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嫁给你。”
心中那点小小的失望转眼就被白九兰的一句话安抚,无极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地容易满足,好像只要白九兰稍微哄他一下,他就能立刻在她面前缴械投降。
“你不想管那便不管吧,但婚期我希望不要再拖延了,你跟妖王说说,就定在三个月后吧,如何?”无极抚了抚她的发顶。
一点都不好。
白九兰严重怀疑这家伙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且天族这次所作所为实在有欠妥当,他们的婚事本该是天妖两族共同商议,中间由媒婆牵线,看婚期,定婚期,由妖王和天君天后共同决定,而不是天族一方把主意拿了就成。
况且,他们谁也没有过问她的意思。
天君那老东西素来向着夜无铭,指不定根本不想让无极娶她,这件事决定得这么仓促,很可能是天后一人所为,根本没找天君商议。
无极是个脑袋少根筋的,这些繁琐的杂事他根本不懂,前世下聘的时候他都没来,今生这些规规矩矩他又能知道多少。
他恐怕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天族失礼在先。
但这件事妖王既然都没对她提起,白九兰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去戳无极的脊梁骨,天后不尊重他们妖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独裁并不奇怪。
“红帖上面的婚期我都看过了,”白九兰道,“成婚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如今魔君到处作乱,我又仍旧还是魂魄残缺之人,为何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举行婚礼呢?”
倘若魔君终究会死在他们手里,倘若白九兰终究会彻底重生,那么他自然愿意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但是未来是不确定的,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极不想等,他怕白九兰等不到那一天。
“我听过一句话,认为很适合我们现在谈论的问题。”无极道。
“什么话?”
“先成家,后立业。”无极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擦着少女柔软的指骨,满眼都是眷恋的神色,“阿九,我已经等了无数个年年岁岁,已经太久太久了,若非顾全你们妖族的颜面,若非不想委屈了你,我现在就想与你成婚,那些繁文缛节我根本不在乎。”
其实白九兰也不在乎,但是身为女方,她代表的是整个妖族,她不能让妖族失了颜面。
眼前这人是她千年前就想嫁的人,虽然如今对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执念,但是想嫁给他的心却是没有变的。
他们调换了位置,无极对她的执念太深太重,这种执念一旦遭到破坏性的打击,便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为了三界安宁,她此生只能嫁给夜无极。
“我会同父王说的,”白九兰终于妥协,“但是,我希望礼节一切从简。”
天妖两族联姻,婚礼定在三月后,此消息一出,三界震惊,天族和妖族王宫转眼就忙碌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十个有九个半都是筹备婚礼的人。
而白九兰和夜无极反而成了最闲的人。
贺娇娘原本打算这两日就回三界旅店,谁知白九兰却突然告诉她婚期就定在三月后,贺娇娘自然只能留下来等亲自送完白九兰出嫁再离开。
从圣坛回到漪兰殿的白九兰敏锐地发现近几日汐月像是躲瘟疫一样地躲着贺橙,使得没能因为几句告白就抱得美人归的贺橙脑壳大了三圈不止。
他简直后悔莫及,若是早知道汐月会是这个反应,他就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悔青了肠子的贺橙只能自己偷偷捶胸顿足。
贺橙躺在漪兰殿的花园里唉声叹气,在屋里梳妆的白九兰都能听到他连贯的哀叹声,其实汐月的反应也着实令她意外,毕竟在她眼中,汐月是个极为简单的姑娘。
若是她喜欢贺橙,应当不会躲开他,若是她不喜欢,她应该会明说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看见贺橙就躲得远远的,好像在逃避什么。
“贺公子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喜色了。”给白九兰梳头的染蝶轻声说。
白九兰顺口接话道:“便秘的人,能有什么喜色?”
染蝶不懂便秘是什么意思,她发现白九兰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她笑了笑,没敢接话,继续给白九兰梳头。
这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对头发的发式要求从来都很简单,不过白九兰天生丽质,即便是顶着一张乱糟糟的头发,也能美出天际。
等染蝶给她梳妆好,白九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就看到贺橙那张便秘的脸,她从窗户上跃下去,在贺橙的旁边站定。
贺橙心情不好,没心思跟白九兰东拉西扯,装作没看见,兀自哀伤。
白九兰见他这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觉得好玩儿,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她笑问道:“你想娶人家汐月,这事你跟你父王说过了吗?”
贺橙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消息般猛地从躺椅上弹起来。
“你说什么?”他一脸震惊。
他喜欢汐月并且已经向她表白的事他从未对谁提过,贺橙有种自己的心思被放到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评头论足的羞耻,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汐月告诉你的?”
白九兰呵呵道:“连娇娘都不知道,汐月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那你?”贺橙瞬间想通关节,怒目圆瞪,“白九九,你竟然偷听我跟汐月说话,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最后,贺橙几乎咆哮起来。
白九兰妆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你咋呼什么?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当日我正在圣坛修炼,谁知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能听见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声音,非常不巧的,我敏锐地从万千声音中捕捉到了你的声音,然后就不小心听了那么一段。”
她偷听了别人的谈话,却毫无羞愧之心,贺橙真想立刻掐死她。
“你偷听别人讲话,你还有理了?”贺橙气得满脸通红,“真不知道那天族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没有公德心的女人。”
白九兰不由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明白的?本神历经万难,心智坚韧、样貌绝世、修为盖顶,只差一步就能步入神级,哪像你,怎么看都是一张凡夫俗子的脸,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务正业。”
“你就那往哪儿放在哪儿懒的怂样,汐月眼睛又不瞎,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不死之身,火烧不死,水冰不死,铁打不死,你说汐月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懒货?”白九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