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疯道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便是再不信邪的人心里也要暗暗琢磨琢磨。
舒敬轩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慧贵妃第一个回过神,先去把房间大门关上。好在刚刚疯道人做法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丫头宫女都遣了出去,屋里除了他们几个并无旁人。
南予珽跪在地上,好像一只犯了错的猫,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皇帝叹了口气:“也许朕该遭此劫。”
“皇兄……”南予珽眼圈红红的,他用手胡乱地抹了眼泪,结果脸上红红的都是血印子。
“三阶,你先起来。”皇帝慢慢坐起。
南予珽这才敢起身。
“你的确犯了大错,一则上供之物不查明底细,让邪物入宫。二则请来治病之人又没查清底细,现在人不翼而飞。你是破虏大元帅,镇守南平边关,怎可这般糊糊涂涂呢?”皇帝语重心长地问道。
“三阶知错了,是臣弟一时失察,才让皇兄遭此一劫。请皇兄责罚,三阶绝无怨言。”
皇帝沉默了半晌,又说道:“你虽铸成大错,但是却误打误撞解了此局,也算是功过各半。现如今南平还是以稳定为主,你这事最好就消灭在咱们几个人这里,再不要旁人知道了。”
“皇兄……”南予珽又愧疚又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帝摆摆手:“但是你也要自省!该罚还是要罚!朕罚你一个月不许出成武王府门,每日躬身自省,再罚你半年的俸禄,让你节俭好德,知道了吗?”
南予珽行了一个礼:“三阶领旨。”
毕竟刚刚才醒来,身体依旧虚弱,皇帝有些支撑不住了。
慧贵妃上前扶住皇帝,然后向那两兄弟使了一个眼色。
南予琤和南予珽见状,便连忙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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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都认为皇帝要大限将至,驾鹤西游的时候,皇帝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可是到底是那个名医医治的,宫里人却各个讳莫如深。
而且更加奇特的是,皇帝这边好了,可是这成武王却被禁了足。
说是被禁足,却也没有明确旨意。可是这成武王素来是喜欢热闹的,在家里可是待不住。
平常的日子里不是去喝酒看戏,就是去骑马围猎。但是如今他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每天看书写字,任谁叫也不出去。
难道是这成武王转了性?
但更多的人却都在传这皇帝的病和成武王有着莫大的关联。
甚至有人说,就是成武王害的皇帝,妄图借机谋权篡位。不过被陛下英明神武戳破了阴谋,值得禁足反省。
而另外一面,宣文王却开始颇有些起色。皇帝接连把户部的一些重要事务都交于他管理。
很多人都在说,这是要变天了。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南予珽便在家看书,发呆,安静得都快让凤濯缨这个家伙是个假的南予珽了。
开始几天凤濯缨倒是乐得个清净,可是时间长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透过门缝穿进了成武王府里。
这让凤濯缨有些担忧,她摸不清这些传言是真是假。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凤濯缨自我催眠着,可是这脚却不自觉地往书房走去。
听到盲杖的触探声和脚链叮叮当当的响声,南予珽抬起头,看见凤濯缨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南予珽走上前帮凤濯缨落座在椅子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凤濯缨开门见山的说。
南予珽的眼神有些回避:“哪有什么事?我这不好好的吗?”
“自从你上次从宫中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到底发生了什么?”凤濯缨问道,“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谋害了皇上?”
南予珽的拳头忽然握紧,但声音却又飘忽又轻盈:“你,怎么想?你也这么认为吗?”
凤濯缨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突然又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硬生生拆散旁人的混蛋,便闭上了嘴。
半天也没有得到凤濯缨的回应,南予珽感到很失望。虽然知道凤濯缨因为失忆讨厌自己,但是他还是希望在这个时候,她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南予珽冷下脸来,起身准备走人。
“可是……”凤濯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出声将他拦下,“我,我还是想听你说。”
南予珽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
“所以,真的是那把剑的问题?”凤濯缨不敢相信。
“我原也是不相信的,但是那剑真的有些邪乎,亲眼所见,不得不信。”南予珽心里也有些没底。
“那把剑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南予珽边回忆边说:“其实是年初的时候我在西北巡防,一些亲近南平的小部落为了得到些照顾,便会献上些贡品。这柄太阿剑就是这个时候献上来的。”
“那是哪个部族献上的呢?你又为何认定他真的是太阿剑呢?”
“至于是哪个部落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个哑巴。不过这剑真的是一把好剑,冷锋尖刃,大气从容。这剑我拿给白秉德看过,他这个人喜欢古玩玉器,他一打眼就认定这就是上古的太阿剑。”
“白秉德?右丞相白大人?”
南予珽点点头:“是啊,他既这样说,我便这样认了。当时想的是不管是不是,总归剑是好剑,名字也是好名字,讨个好彩头总没有错。谁成想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这剑也是白秉德认的,这疯道人也是白秉德推荐的,他为何在这件事里出现的如此频繁?”凤濯缨问道。
“你是怀疑白秉德?不能!”南予珽摆摆手,“我跟你说,他是站在我这边的,全南平的人都知道。何况这事他半点也不知情,前几日还找我要人,说那疯道士偷了他家几个值钱的瓶子。可见他们不是一伙的。”
“就是这样,才更应该防着。”凤濯缨说道,“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南予珽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便眼睛笑得弯弯的,把脸凑过去,手也拉住凤濯缨:“你,其实再担心我,对不对?”
凤濯缨好像烫到一般扔下他的手,怒喝道:“你疯了,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南平社稷安危罢了。”
“我且告诉你一句实话吧!这皇位,若我皇兄在位一天,我半点心思都不会起,保证赤胆忠心,肝脑涂地。”
“那,若皇帝不在了呢?”凤濯缨问道。
南予珽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那就各凭本事了。不过,我争得光明正大,若败了,也败得心服口服。我二哥也一样,所以我们兄弟俩之间虽有竞争,不伤和气。”
这位小王爷虽然被禁足在家,可是心里的野心与抱负却关不住。
不过自古以来为了权力斗争,兄弟之间都是你死我活,真的会像南予珽说的那样,有竞争不伤气吗?凤濯缨不敢如此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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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敬轩内,皇帝依经大愈了。可他已经眉头紧缩,心事重重。
慧贵妃端着参茶走了过来,然后关切地问道:“我看陛下近日脸色不好,十分担忧。”
皇帝接过参茶,叹了口气:“唉,我觉得这南平不太平。”
“现在四海无祸,宇内无灾,是个太平盛世,怎么会不太平呢?”
“我说的不是百姓,而是宫里。”皇帝说道,“上次的事情一直让我很忧心。”
“陛下是为三殿下的错误忧心吗?三殿下心无城府,被人蒙骗也是有的。”
皇帝摆摆手:“三阶这次酿成大错,就是他平时过于外显,且骄傲自负。这次应该给他些教训,让他知道内敛细致。但我说的又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
“我在怀疑有人要害三阶,或者说害我们兄弟三人,让我们彼此猜忌,兄弟阋墙。”
慧贵妃惊讶地问:“谁人如此大胆?敢这样做?他有何好处?”
“我就是想不出,才甚是担忧啊。他在暗我们在明,实在太不利了。”
慧贵妃有些迟疑地问:“陛下,我看您禁足了三殿下,又重新启用二殿下,是不是像外面所说……真的要放弃三殿下了?”
皇帝摇了摇头:“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过这三阶的性子是得磨一磨,况且过于招摇对他今后也不好。至于秦箫,本就有惊世之才,应该担些重任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存在也是在提醒三阶,让他知道应如何行事。”
“他们兄弟二人都天资过人,又有陛下尽力培养,将来也一定为福南平的。”
皇帝揉了揉额头:“那疯道人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真有法力,还是皇宫里有人接应。还有三阶的血,为何可以镇的住那妖器?”
“陛下,有些事情多想多烦恼,倒不如放下,事情自有它发展的方向。”
“只怕它不随着你的心思发展,那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