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也不是头一次，刘平与刘申也都见怪不怪了。刘申点点头，丢下手中的活跟着我飞快地跑回去。临回去前，我突然回头对刘平道：“刘平大哥，铺子先别管了，你快去帮我请个大夫来，我看这次爹爹气得不轻。”
“我这就去！”刘平应着声，也丢下手中的活，飞奔着去请大夫。
我领着刘申回到家里，远远的就听见大人小孩哭成一片。
刘申终是忍不住问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没什么，大小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孩子。”
我没有多解释，这毕竟是家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想对旁人说太多。刘申知道我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跟在我身后走进客厅。
大姐姐见有外人进来，脸上终是有些挂不住，忙起身抱着孩子到一旁哄孩子去了。
大娘还坐在地上哭闹，见我找来了刘申，便把气撒在我身上。
“你这骚蹄子，小狐狸精，从小就跟你母亲一样，四处勾引人！你这扫把星！若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落得如此场？都是你害的！”
她扑上来，便要抓着我的头发打我。对于她这些个贯常用的手段，我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飞快地向左移半步，避开她的魔爪，同时双手乘势捉住那两只魔爪，使劲往前一推，便将她推倒在地。
“哇……我不活了！你这小骚蹄子，竟敢打老娘。反了你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娼妇！”
大娘爬起来，双手捋起袖子，作势便要再扑上来。
我看到这情形，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腾地蹿起来。
“够了！不就是想让红玉嫁到杭州去么！只管嫁去得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还有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儿！”
听到我发火，大娘和大姐一下怔住了。毕竟这些年在这家中，通常我都是任由她们欺负的，象今天这样的事根本没有。
我将爹爹扶到刘申背上，让刘申背他回卧房。大娘不死心地追上来，脚跟脚地，一手拽着我的衣服追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同意让你姐姐替你嫁过却了？”
姐姐？这会儿成了姐姐了？有这样的姐姐么？我心里冷哼着，头也不回地应道：“这又不是头一回，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哪，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啊，别说我逼你。一会儿老爷醒了，你可不许反悔！”
大娘仍是不死心。
我冷冷地甩开她的手，伸手帮刘申推开房门。
“你有这份闲心，还是好好替你的宝贝女儿想想怎么圆谎吧，要是让人家知道你的女儿之前就嫁过人，还生过一个孩子，你的美梦就无法实现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大娘欢天喜地地往外跑了几步，又不放心地折回来，冲我喊道：“不许反悔哦！”
我终是无语，懒得理她，帮着刘申将爹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等着刘平请大夫来。
大夫很快赶来，为爹爹诊脉，施针，忙活了半天，终于看到爹爹缓缓睁开眼睛。
大夫长吁一口气，语重心肠地对我说：“好了，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能再受刺激。我开一个方子，姑娘让人随我回去抓药吧。”
“谢谢大夫。”我欲送大夫出门，爹爹却突然紧紧拽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只得让刘平、刘申两人替我送大夫出门，并让刘申从柜上取些钱付诊费，抓药。
众人散去，屋里只剩下我和爹爹。
爹爹让我在床边坐下，泪眼汪汪地望着我，久久不能成语。
“爹爹，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不知道怎么去宽慰他，只能这么说。
“我可怜的孩子……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
爹爹哽咽着道，声音苍老无比，惹得我也突然难过起来，嗓子眼一堵，眼眶里湿意浓浓，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就那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爹爹，您别这么说。娘不怪您。”
我并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孩子，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泼妇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答应她，她们娘儿俩必定会将你的婚事给搅黄了，还会坏了你的名声。与其这样，还不如遂了她的意……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爹爹尽量说得婉转，我却听出了爹爹的意思，心中一片寒意。
“爹爹什么都不用说了。就让姐姐嫁过去吧。”
我之前已经答应了大娘，现在只不过是再重复一遍，没什么区别，可心境为何全然不同了呢？刚才我还能坦然面对，仿佛我说的不是自己的婚事，可现在心里为何会寒凉至此？恍然明白，原来自己还是有所在意的。这么些年，自己一直默默容忍着大娘与大姐的刁难，操持家务从不计劳苦，只因觉得自己在爹爹心中是不同的，爹爹是向着自己的，只是生性懦弱，保护不了自己而已。现如今看来，自己在爹爹心中，也是如蒿如草的……只是不知道，爹爹心中可还有我那苦命的娘亲？
爹爹听到我的话，终是松了一口气，仿佛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一般，顺了一下呼吸，复又道：“兰儿，为父知道你委屈得紧。眼看着爹爹一天天越发的见老，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再也出不了远门……为父已经有好些年没见着你张伯伯了。如今张家遭此变故，为父心痛啦！你大姐姐带回来的那孩子，是张家的血脉，你替为父送回张家。”
爹爹费力地爬起身来，便要下床。我忙拦住他，道：“爹爹，你要什么，让女儿拿给你便是，还是快躺下吧。”
“不防事的。”
爹爹固执地推开的我手，颤微微地走到门口，将门关好，还下了栓，再走到衣柜前，将衣柜打开，将最底下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抠起隔板，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纸包，再将隔板放好，把东西一一放回去。
我从未见爹爹如此慎重过，不知道爹爹手里拿得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