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与猪草第三幕》
水仙在寨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猪草没有骗她,她完全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试图囚禁她。在营地里,水仙看到的,尽是一些老弱妇孺。和伪装起来的水仙不同,这些妇女儿童脸上的裂痕刀疤污渍,是实打实去不掉的,即便用尽一条河也无法清洗干净的。
“啊,你就是先前被我们猪草救回来的小姑娘吧?你已经恢复好了吗?哈,这一定是生命药剂起了作用。”
水仙回头,看到了一个上了年龄的妇女。这个妇女正在哼哧哼哧地洗衣服,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寨子里的妇女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没有一个人闲下来的。当然,除了水仙。
“大娘,你觉得猪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水仙问道。
“猪草么?我认识他很久了,从他小的时候我就是他母亲的故交,可以说,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小伙子很憨厚,很善良,愿意身先士卒。只是他有时也会显得比较固执。换句话说就是爱钻牛角尖,一旦倔起来谁都拉不住。这你可能很难理解。”
大妈回忆起小时候猪草,脸上不知不觉间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不,我想我很能理解。”
“总之猪草他一直是个人见人爱,从不与人争执的小伙子。直到他的父母死去了为止。哎,苍天无眼啊,好人最终没有得到好报,毕竟贵族的财富可以买通天,善良却不值一文。他一直忌讳他父母的事,我们也不敢提,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大娘不住地唉声叹气。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母亲被射死,他的父亲被饿死。”
“啊?他竟然会和你说这事?”
大娘的表情变成了惊讶。
“那你知道了的话,也就能理解猪草了。自从那以后,猪草他率领一帮他的兄弟和朋友,在夜里袭击了征收粮食的征粮官。那个征粮官有每周一去逛窑子的习惯,猪草他在征粮官酒里悄悄下了药,然后趁他大醉的杀死了他,然后到他的家里把他一家七口灭了个一干二净,把他们头全部砍了下来。然后他在墙上用死者的血写下了十四个血字‘杀够贵族一千八,用其狗头堆成山’。然后他在被官兵抓到之前逃离,然后落草为寇。”
“有点可怕啊。”
水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放心吧,姑娘。他只对贵族残忍,不过遇到平民百姓时他一直以来都很好。这个寨子大多数人不是先前他追随的那一拨,他们都是那些快要饿死的流民。猪草每次见到这样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会把他们带回寨子里救治,给他们暖和的衣服和热腾腾的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如此忠心追随他的缘故。只要你不是贵族,他绝不会把剑对着你的。而且,他还会把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珍贵的生命药水拿出来给你用。我们没有炼金师,生命药水极其珍贵,获得的方法只有从商队那里偶尔得到。所以说,猪草确实是一个好人。”
大娘见到后者有些害怕,好言安慰道。只是她越安慰,水仙反倒更加不自觉地摸起了自己脖子来。很明显,假若水仙的身份让猪草知道了的话,她就会获得一次拿脖子和猪草铁剑比比谁更硬的机会。水仙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比试中胜利。
《水仙与猪草第四幕》
猪草在磨刀石使劲地磨着自己的剑,直到剑身反射出锐利的寒光为止。待会儿这剑就要派上用场了,越是锋利越是好。他的手下也都开始喂马,仔仔细细地穿上铠甲准备出击。猪草接到自己线人的线索,据说贵族的车队要路过,因此他决定要截下这车队。
水仙看到的山贼,一点也不山贼。在水仙的印象里,山贼都是些乌合之众,只会乱打乱冲。遇上那些训练有素的官兵,除非山贼的数量是后者十倍,否则正面交战后不到一分钟就会一拥而散。然而,这些猪草手下的山贼,穿的是同样的制式皮甲,右手统一拿长枪,左侧腰统统挂着的剑。身后的箭筒里全部装着七支箭,弓则挂在马的右侧。这整齐有序,士气高昂的山贼,除了装备比不上官军以外,完全就是一只正规军。那些阵型乱七八糟铠甲乱七八糟武器乱七八糟的普通山贼,与猪草手下这帮人完全不得同日而语。
“我也要跟来。”
水仙对猪草说道。
“不行,女孩子,还是呆在营地里就好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不是你们女孩该做的。”
猪草果断拒绝。
“要么你拿剑捅死我,要么我跟来,我不接受第三种选择。”
猪草好言相劝了半天,恶言危险了半天,不好不恶哀求了半天,水仙依旧一口咬定要跟着猪草。猪草喉咙都干了,依旧没能够打动水仙。
“我服了你了。你这么这么不听话?”
“对啊,我就是这么不听话。”
“水仙呀,哎呀,这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比你更加固执的人了。没办法了,那好吧。不过我得先说好了,开战后你必须躲在后面,我会派人照顾你。你不准随便走动,能做到吗?”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终于,两人达成了协议。猪草手下的山贼们对此惊呆了。
“哇,老王啊,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比老大更固执的人了。”
“是啊,小王。这姑娘,固执的程度和我们老大有的一拼。”
“咳咳!”
猪草一阵咳嗽,手下立刻不吱声了。
《水仙与猪草第五幕》
一行人到达了指定村子的旁边,取出弓箭埋伏好。只要有商队路过,山贼们就会用弓箭进行第一波攻击,然后骑上马对手忙脚乱的商队进行冲击。最后,这些商队的护卫就会因此陷入混乱中,山贼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歼灭他们了。这个战法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过不少的商队。
然而,等了半天,山贼们没看到商队。水仙倒是看到了一小支士兵赶着一大堆平民,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见这些平民被五花大绑,一个个脚软,走都走不动,几乎是被士兵踢着走。
“大人,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您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
为首的一个妇女哭喊着问道。士兵扯着她的头发把她了出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山贼?我们接到上级命令,要消灭山贼。说,你是不是那些表面上忠厚老实背地里打家劫舍的山贼?说,你是不是在暗中资助山贼,意图谋反?!”
为首的士兵长大喝道。
“冤枉,冤枉啊,我不知道什么山贼?我只是一个民女而已。”
妇女哽咽着辩解道。
“不是山贼?哈,当然了,死在我手下那么多山贼,没一个承认自己是山贼的。假若你不是山贼,那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既然你死不开口,固执顽劣的无可救药,那我只好成全你了。你是不是山贼,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看刀!”
士兵长手起刀落,妇女的表情最终定格在了恐惧上。无头的尸体无力地倒下了。士兵长割下尸体上的右耳朵,高高地举起:“士兵们,这是什么?回答我!”
“这是山贼的耳朵,是价值十个金币的赏金,长官!”
士兵们齐声回答道。
“很好,那么,现在跪在你们前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是山贼,长官!”
“很好。杀了这些山贼,回去领赏金!”
士兵长下令道。士兵们兴奋地抽出了自己的剑,准备动手杀死这些平民。一个山贼的赏金是十个金币,足够挥霍上一个月了。况且这些人不是真的山贼,杀起来和杀猪屠狗一般毫无危险,这样无本万利的买卖没有人会拒绝。
这一幕,令水仙为之胆寒。她自己是贵族,平时见到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如今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士兵为了达成贵族的命令,竟通过把无辜的百姓当山贼杀死的方式来交差。
“可恶啊,可恶啊!我要将这帮屠夫送到地狱里!全员,拿起长枪骑上马,跟我冲锋,杀死这帮狗士兵!”
猪草铁青着脸,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向士兵们杀了过去。不单是猪草,他手下的这一帮山贼见此也都恨不得扒了这帮士兵的皮将他们挫骨扬灰。一想起各自的经历来,更是怒火冲天。因此也就都没人考虑到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的问题。
“等等,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这些士兵,看起来好像是想要将猪草一行人引到什么地方去么?”
敏锐的水仙发现士兵们并没有惊慌失措,反倒是从容自若地向后退去。猪草的突袭仿佛是他们已经料到了的场景。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水仙脑海里冒出。
“我依稀记得甘泰贤的儿子有和我吹嘘过他剿灭山贼的什么有效方法……不好,这是陷阱!猪草他们有危险了!”
愤怒的猪草失去了理智,一路追逐着士兵,直到他发现自己一行人进到了埋伏圈里。无数手持强弩的士兵从地里冒出,包围了猪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