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爱薇恢复了意识。只是在恢复意识和睁开眼睛之间,隔了长长的一段时间。爱薇根本就不想睁开眼睛,只希望能够继续沉沉地进入永恒的长眠之中。只可惜,现实并没有如她意,随着时间的推移,爱薇的头脑越来越清醒。最终,她咬咬牙,还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爬了起来,准备迎接惨烈的一幕。
只是,她眼前的场景,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的小树林,山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蒙蒙,到处都是飘散的尘埃,而且还完全看不到边界的世界。而且这个世界,布满了尸体,可以堪称是一座尸山。幸运的是这些尸体都是干尸,因此没有血海,不然这个令人恐惧的世界就会变成令人恐惧又恶心的世界了。
“主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可以多躺一会呢,反正时间在这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一个诡异的声音在爱薇身后响起,吓得后者头皮发麻。爱薇扭头一看,是一把黑色的剑,正笔直着插在她身后不到四米处。当爱薇目光一落到这把剑时,上一次与它见面的记忆立刻就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啊,是你啊,赤红之怒。”
“咦,真奇怪,这次不叫我咸鱼剑了?”赤红之怒打趣道。
“随便吧,我也不在乎。”爱薇颓废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哟,这么随意呢。要是我告诉你你将一辈子留在这里,不生不灭,除了看尸体以外什么都干不了呢?”
“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不过你说错了,除了看尸体以外,我还是能做一件事的。”
“什么事?”赤红之怒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一把剑有好奇心,要是换成上一次的爱薇的话绝对会抓着这个点吐槽赤红之怒的,这一次她却是完全没心情这么干。
“我还可以装尸体啊。”说罢,爱薇就地一躺,顺手拉过几具尸体盖到身上。这个世界本身就与世隔绝了,再拉几具尸体把自己埋到里面,爱薇要的就是这种彻彻底底孤立与被遗忘的感觉。她已经累了,只想要逃避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赤红之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的妈呀,你的耐性比我还好,我也是服了。我待在这里无数年,谁都不服,就服你了。”
爱薇不说话,继续假装尸体。
“喂喂,我知道你还活着,因为精神体是不会死亡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安安静静的世界继续安安静静,唯一的声音来自赤红之怒。
“那我要是告诉你,你有机会能够回到你死前一个小时的时间点呢?那时候你的队员还没有死亡,你还有机会去拯救他们呢。”
腾地一声,几具尸体一下子被掀飞了。爱薇急切地站了起来,向赤红之怒跑去:“你说什么?你没有在骗我对吧,你一定没有在骗我对吧?”
只是,明明看起来就近在咫尺的赤红之怒,任凭爱薇如何奔跑,丝毫没能靠近它一步,距离永远恒定在四米左右,不增也不减。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我是那种看起来很像是会骗人的剑么?”
假若赤红之怒有眼睛的话,现在一定就在无辜的眨巴眨巴了。要是原先的爱薇看到了这一幕的话,准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现在她只是急切地问道:“既然你没骗我,那么我要怎么做?”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你想,回去的时候就会自动回到死亡前的一个小时了。”赤红之怒无奈地回答道。要是爱薇早点像现在这样燃起斗志的话,根本不需要和尸体进行长时间的接触。换句话说,她白白躺了半天。
“好吧。那么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待自己回归就行了,对吧?”爱薇问道。虽然她脸上依旧憔悴,但是至少已经重新燃起希望了。
“不不,这一次我会送你回去。你本体已经死亡了,因此你只剩下精神体在这个世界。要是我不管的话你就会永远呆下去。这可是逆天改命的大工程啊,必须要用到【权柄】才行。”
“那赶快,把我送回去吧。”爱薇焦急地说道。
“行,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谢谢你,赤红之怒,谢谢你帮助我。”
“不不,这你就说错了。”赤红之怒回答道。“帮助你的不是我,是你身上的【因果】。”
爱薇刚想问问赤红之怒什么叫因果,眼前忽然的事物忽然间天旋地转起来,那一瞬间恍惚的爱薇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这和她第一次离开时的感觉一样,就是不适感有小幅度加剧了而已。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又回到了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这帮人真是的,不管他们了!”林惠惠气鼓鼓地说道。好心好意想要帮谢尼克村的人,却被轰了出来,林惠惠气的满脸通红。
“说得对,我们别管他们了。我们现在,要去最近的城市,普拉图恩。”
爱薇已经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这个场景是在作战开始前的。根据死前获得的一系列情报,首先有几条藏在未知处的龙就是冲着她来的,目前遇上它们那么必死无疑。至于这和德尔菲娅之间有什么关系,那是将来要搞清楚的事情,现在先不急着解决。像这样强大的敌人,靠爱薇团队的力量是无法解决的,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就是躲进人类的大城市获得庇护。至于那名死灵法师,貌似她复仇只是顺手的事情,强攻一座拥有完善防御的城市,光靠她一名死灵法师也是很难达成的。死灵法师很依赖地利,她的主场在地穴,坟墓,阴暗的森林之处,离开这些地方后,她的力量就会大幅削弱。因此在地利的情况下死灵法师可以越阶击败元素法师,而在没有地利的情况下可以被同阶的元素法师压制。因此,只要能够让她觉得战斗会对自己造成大的损害,她就会放弃这次可有可无的复仇。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就不管那些百姓的死活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百姓遭到亡灵的屠杀?”听到爱薇的回答后,罗萨琳发声质问道。
“是啊,怎么了,小薇薇?这和平时的那个你不一样啊?我刚才说的只是气话罢了。总之,这一次我和罗萨琳想的是一样的,我也不能坐观一场自己能够阻止的屠杀。”林惠惠说道。
“事实上,我们无法阻止这次屠杀,因为……”
当爱薇正要说出其中的原因时,忽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产生了整整两秒的失忆。那种失忆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因为……”
爱薇又试了一次,同样的,在她想要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说出时,突然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撞击,让她的头脑再一次进入混乱的状态。事实上,在现实里,根本没有东西撞到她。那撞击,完全是针对灵魂的。
不用说,这一定是赤红之怒搞的鬼。这一次爱薇的记忆并没有丧失,上一次的记忆也回来了。毫无疑问,能够让她失忆的,也只有赤红之怒了。爱薇心里暗骂它,却对它也是毫无办法。总之,只要爱薇想要透露未来发生的事情时,赤红之怒就会阻止她。
“因为什么?”罗萨琳的口气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原因我无法告诉你们。总之,我们这一次不得不袖手旁观,我们必须要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赶到普拉图恩。”
“爱薇,你已经变了。你不再是那个我认可的爱薇了。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说?你有什么困难,说出来给我们听,我们作为队友一定会帮助你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原先那古道热肠,天性善良的你,竟然变成一个能够坐视屠杀而不管的冷血之人?”
“原因,我真的不能说。罗萨琳,我以团长,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来恳求你,这一次,我们真的无能为力,我们必须要赶紧离开此地。”爱薇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队里一直默默无声的罗萨琳,今天居然变得那么倔。爱薇很清楚,要是罗萨琳留下的话,她一定会死在龙和死灵法师的双重夹击下,没有任何的生还可能。为了保护她,必须要离开。
“是吗?那么很抱歉。”罗萨琳冷冷地看向了爱薇。“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团长了。我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我了,在你们安莉塔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我决不能不管无辜百姓的死活。即便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会尽力去阻止亡灵潮的。就算有危险,我也必须要去。还有,当初是谁说的,没有平民就没有贵族的?!当初又是谁说的,贵族与平民如同鱼与水之间相互不分离的?!没想到,说出来那些好听的话的你,竟然是个自私虚伪的家伙!现在你看到平民即将被屠杀,竟然选择避而不战!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贵族,你想要逃跑,那就跑吧,自私,懦弱地跑吧!我绝对不会逃跑的,因为我是贵族!”
“团长,对不起,这一次我必须站在罗萨琳这边。你的选择,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也无法接受。”林惠惠说罢,满脸抱歉地站到了罗萨琳身边。
塞伦纳毫无疑问,是罗萨琳这边的。现在,只要再失去拉耶尔提的支持,爱薇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她无助,悲哀,而又惶恐地看向了拉耶尔提。后者对她笑了笑:“小薇薇,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或许有人会因此说我是非不分,不过,我并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
爱薇一把抱住了了拉耶尔提,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主动拥抱别人。她流着泪说道:“谢谢你,拉耶尔提,要是你再不支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哭别哭,我会永远选择支持你的。现在,请下令吧,我亲爱的团长。”拉耶尔提一边抚摸着爱薇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一边说道。
“好。我下令。”爱薇缓缓转过身,对准了罗萨琳一行人。“打残他们,让她们彻底失去反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