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引诱别的女子这种行为,只是考虑是不是君子所为?”楼相歌看着依然,哭笑不得,“据我所知,钟薄雪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你就别为她不平了。”
是吗?如果是这样,依然就安心了许多。
孤鸿阁前的长风酒楼里,客人三三两两,红泫坐在那一杯接着一杯,用浓愁混着浊酒。楚轲在角落里看着她,等她醉了,瘫在案上,就默默过去将她扶起,抱回后院,第二天酒醒后,她再继续去喝得烂醉。
“够了。”楚轲按下红泫握着羽觞的手,“已经是第三天了,再这样你会喝伤的!”她心里难过,但可曾知道自己又有多伤心。
恍惚地看着楚轲,红泫推开他,继续往已满的羽觞里倒着酒,酒溢出来,洒到案几上,楚轲夺过酒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这样子,换成我是江成琢,也不会要你。”
红泫听言,趴在案上埋头哭了起来,纤弱的肩膀微微颤动,楚轲抬了抬手,犹豫了一番又放下。
今天红泫没有像前两日那般醉得不省人事,她推开面前的羽觞,摇摇晃晃地走出酒楼,扶着墙往孤鸿阁走去,楚轲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路过前院的时候,红泫停住了,看着江成琢的房间,突然径直走过去,楚轲加快了步伐,追上红泫:“你要干什么?”
她没有理会他,摇晃又坚定地走去,到了门口楚轲拦住她去推门的手:“你究竟要干什么!”
红泫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来看看,他到底要不要我。”
两人的争论被屋内的江成琢打断:“让她进来。”
看着红泫推门而入,楚轲怔怔地站在门口,终还是选择走开。
屋内,江成琢于卧榻上起身,看着进门却不动的红泫,等着她开口。好一阵,红泫挪动步子,晃悠悠向着江成琢走去,到了他的面前,她扬起头,扶住他的肩膀,说着:“你心里如果没有我,为什么一直不派给我真正的任务,因为你知道,我武艺不精,出去会死的……”她看着他依旧毫无表情,泪水挂在眼眶里,继续说,“你若不要我,就给我个任务。”
低头靠近她,江成琢问到:“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任务最近还真有一个,你跟着他们去吧。”
手从他的肩膀上滑落,红泫流着泪问:“‘他们’是谁?”
“依然和楚轲。”
“为什么?孤鸿阁没有别的杀手了吗?我不要跟楚大哥一起。”红泫情绪激动了起来,“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也明知道楚大哥喜欢我,可我不想像你一样,给不了别人想要的,却给别人留有希望!”
终于江成琢的脸上有了一丝疑问:“我什么时候给你留了希望?”
“我主动要求加入孤鸿阁的那天你还记得吗?”红泫说,“你肯定记不得了。”
一个多月前,红泫叩响了孤鸿阁的大门。看着堂上这位娇柔的女子,正值二八年华,江成琢问她为什么要来孤鸿阁,她说家中变故,她与把持着整个家的继母水火不容。江成琢说这里收的都是刺客,可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当时红泫直视着江成琢的眼睛说,我不在意生死,只想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江成琢听过这句话后,出神许久便答应了她,虽然如今红泫才明白原因,那是触动他想到了与琉璃的往事,但当时她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从不拒绝从不解释,如果不是前日我主动找到你,你还是不会说……”红泫觉得自己头晕脑胀,迷迷糊糊间听到江成琢说:“你喜欢我,又与我何干呢?”
看着酒劲上来的红泫慢慢倒在自己脚边,江成琢叫了楚轲过来,命他带走红泫之前,江成琢告诉他这次的任务带上她。
我并非不知你的心思,只是,你的用处我自有安排。江成琢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里说着。
冬寒初解,雪影渐褪,红泫的心还未解冻,她跟着楚轲和依然,出了河内郡,三人往雒阳城赶去。
一骑轻尘驶过,楼相歌在他们面前驻了马。
“怎么不叫上我呢?”楼相歌对他们说道。
楚轲道:“不需要这么多人啊。”
“是吗?”楼相歌看着依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怎么觉得有人会需要我呢?”
明白过来的楚轲自觉地让出空来让楼相歌与依然并行,自己则正好等着落后两步的红泫一起。
几日后,四人到达了都城雒阳,进了城门,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人来人往,看似一片繁华祥和的景象。
一阵嘈杂声传来,四人回头一看,后方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小吏往道路两旁驱散着路人,他们赶紧插在两旁摊贩之间,看看大家正议论的“都乡侯”到底什么模样。
向着长长的人马望去,中间的辇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远远地看起来仿佛有一种女子般的柔美,近了再看,他高高绾着冠发,微仰着头,叶眉凤眼、唇若涂脂,嘴角轻挑、似笑非笑,这美貌引得人群里议论纷纷。
“呀,怪不得这都乡侯这么得太后的欢心。”楼相歌站在依然身后俯身贴在她耳畔问道,“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好看?”
依然转过头,见他正嬉笑地看着自己,抬起手肘往他腹部一捣:“我怎么没觉得他好看呢?”
“哈哈……”听此言,楼相歌开心地笑了起来,依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别闹了,干正事吧。”
顺着人群跟着都乡侯的队伍走着,依然一行人一直跟到他的住所。这都乡侯自封地至雒阳吊章帝之丧,却不知怎地得了窦太后的宠幸,如今常常出入长乐宫,为了行走方便,太后专门给他就近安排了府宅。
“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摸清了他的住处,为何不直接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楚轲不明白为什么江成琢要求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都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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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雒阳,洛阳。汉光武建武元年,定都洛阳,改洛阳为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