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你说,人死后会有灵魂出窍这一说吗?”
山庄。
客厅内,时欢坐在地上,眼神无光地摸着公爵的头,自言自语。
“如果人会有灵魂,那天在山上我那么对唐女士,也不知道被陆叔看到,他会不会怪我呢?”
她靠在沙发上,仰着头,若非她嘴里还说这话,手还一直摸着公爵,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一具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距离陆叔出殡那天,已经过去了五天了。
这五天里,时欢每天都是这样度过的。
陆叔离开后,她全身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没有力气去学校,没有力气出门,没有力气回房……就这么一直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去想。
张妈一开始见她这个样子,很是着急,几次上前去劝导开解,可是却无济于事。
打电话让乔唯一过来过,让江佑熙也来过,还有闻萧,苏寒……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来过山庄,可是却根本没一个人能够改变时欢的现状。
有一次江佑熙强行将时欢抱上房间,但是人一走,时欢马上又回到了客厅,坐在了地上。
最后,大家也就拿她没办法了。
都知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心里不好受,陆靳北的离去对她来说打击很大,她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安慰。
张妈担心时欢受凉,将客厅里的空调和地暖同时打开了,温度也比平时高了几个度,就怕时欢被冻生病。
平时吃饭呢,她也不去餐厅,全是张妈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她手边的。
好在,她还是知道饿的。
实在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会伸手去拿筷子,吃几口。
公爵也很听话,张妈不让它动地上的食物,就不动,只趴在一旁看着咽口水。
不过大多数时候,时欢都会让公爵把食物吃了。
自己则一直发着呆。
这五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却是足够让时欢去回忆过去十五年里和陆靳北的点点滴滴。
在这幢巨大的宅子里,哪里都有她和陆叔的身影。
小时候,陆叔上课回来,为了陪她,便将功课拿到客厅沙发上做。
她就像只缠人的小猫咪,不时地在陆叔的身边磨蹭腻歪。
有一次,她实在是缠得陆叔没法好好看书写字,陆叔便故作生气地皱着眉头瞪着她:“欢欢,你安静一点儿,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不信,陆叔你不会生欢欢的气的。”小时欢不怕啊,趴在陆叔的背上,抓着他的头发。
呼吸靠着他的耳畔,很轻,却让少年呼吸加重。
少年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小时欢丢到沙发上,然后迅速起身准备离开。
小时欢被吓坏了,当即就哭出声来:“陆叔,你别生气,我不惹你了,别走陆叔……”
那个时候啊,陆叔心可软了,即使前一秒还皱着眉头,在背过身听到哭声的那一刻,终究还是不忍心,回头将她抱在怀里。
到如今,时欢依稀还记得那时候陆叔跟她是怎么说的。
他说:“陆叔不走,可是你要听话点儿,乖乖上楼自己先玩会儿,陆叔忙完了就来陪你,好不好?”
声音很轻很轻,目光很温柔很温柔,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温柔的人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陆叔,我想你,真的好想你,呜……”
记不清是第几次从回忆中醒来,又从回忆中闭上眼。
喉咙里又酸又涩,心里的痛到现在不但没好,反倒加深了几分。
张妈在远处看着也心疼,可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除非,少爷回来。
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少爷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张妈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正准备去忙活。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震响,张妈顿时回头一看,还以为是时欢出什么事儿了,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一脸气焰的唐瑜心。
离出殡那天都过去五天了,没想到唐瑜心突然会来山庄,张妈十分意外,连忙迎上去准备招呼:“夫人,您来了啊,快请坐,我……”
话还没说完,却被唐瑜心不客气地打断。
“坐什么坐?我儿子都不在了,我哪来的闲情逸致坐?”
唐瑜心直接进了门,这次和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刘淑媛,以及两个看起来身材比较壮的中年妇女。
几个人进来后,完全就像大爷似的来到客厅中.央。
唐瑜心轻飘飘扫了地上坐着的少女一眼,冷冷说道:“时欢,靳北已经不在了,我是来收回房子的。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天开始,你,还有这条狗,都必须立刻马上给我搬出山庄,对了,以后你跟我们陆家,跟靳北,都没有任何关系了,赶紧起来收拾收拾行李滚出去吧。”
听着唐瑜心这强盗似的话,张妈很着急,为时欢打抱不平:“夫人,您可不能这样,小小姐离开山庄,以后她该去哪儿啊,少爷生前是最宠小小姐的,您不能这样对小小姐。”
“你一个煮饭的婆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的?”
唐瑜心对身边两个妇女使了个眼色,马上那二人就上去打了张妈几个耳光,然后一人一边架住张妈,不让张妈插手。
“哼,连你也配?”
唐瑜心冷笑一声,转而又瞪向时欢。
“听到了没有?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我能容忍你多住这么多天,已经是大发慈悲,不要逼我动粗!”
公爵在旁边看到张妈被禁锢住,又见眼前这个凶凶的贵妇人对自己的小主人这么张龙舞爪的模样,马上就一阵狂吠。
听得唐瑜心心烦不已,抬脚就要冲公爵踹过去:“狗东西,滚!”
就在这个时候,神游中的时欢,终于睁开了眼,冰冷的视线扎在唐瑜心身上,语气尤其沉静。
“我是跟你们陆家没关系,因为,你们不配!我时欢,不屑于跟你们家搭上任何关系!”
说话间,她已然扶着沙发,一点一点从地上站起来。
虽然双腿麻木到让她差点站立不稳,但在唐瑜心面前,背脊挺得很直。
“除了陆叔,任何人都不能赶我离开这里,包括你,唐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