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慕惊喜地环顾四周,花园里草木葱郁,其间有一个精巧的凉亭,一幢透光的玻璃花房,脚下是舒适的草坪,密布着各色花朵。
置身在花海里,抬头可仰望满天星斗,脚下便是苍茫众生,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叶梓慕只觉得惬意美好。
那一端,严以修的电话打通,只听他坚定地道:“穆董,奇迹健身和市体育局主办的全民健身活动,您帮我换一个主持……对,不再用纤纤。另外,既然还没签协议,严氏地产的平面广告人选也帮我换掉。”
另一端似乎是在问原因,他顿了一下,轻叹一声道:“您懂的!”
看他终于挂断电话,向透着微光的花房走去,叶梓慕迫不及待地追上去问:“为什么那么肯定对方是冲我来的?为什么说我是小强?”
花房的外侧有一排开关,他一一打开,天台上更多更绚丽的灯亮起,严以修回头看她,似乎十分无奈:“纤纤怎么敢明目张胆,把矛头对向木林广告,显然准备好了把所有罪责扣在蚂蚁头上。”
叶梓慕挠头思索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是啊,如果答谢会因为主持缺席而一塌糊涂,协议没有签下来,自己有口难辩,早就被辞退了,哪还有机会和穆凯说那些经过、分析原因?就算说了,谁会相信她一个小小员工的话?
她心里愤然,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仍不愿在众人前面,将纤纤的名字公之于众,可人家却从一开始就把她当猴耍,而且目的明确地就是要让她无法收场。
叶梓慕取出手机再次拨打纤纤的电话,活动结束后,她打过无数次,却从未打通过。
严以修漠然瞧着她,低声道:“徒劳无功!”
“我去告诉董事长。”她愤愤转身准备离开,却听严以修冷冷地道:“不行!”
叶梓慕本是“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若对方是别人,她早就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可严以修凉凉的声音,却像是无法违抗的命令。
她虽不明白原因,却仍是无奈地停下脚步,回过身心里又是无助又是沮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坐在原地等死吗?”
“可以啊,如果你愿意!”严以修冷眼瞧着她,竟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能言善辩、口齿伶俐,在这一刻全变成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严以修若无其事地,沿着玻璃墙向花房正门走,叶梓慕像只斗气的小公鸡,炸着浑身的毛追着对方,却无法出招。
花房门打开,湿润馨香的空气扑面而来,严以修本来挡在她身前,这时转身到一侧的架子上取东西,一片花海便完完全全地印入叶梓慕眼中。
各种叫上名的、叫不上名的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但花房整体布局却错落有致,丝毫不显杂乱。
余怒未消,叶梓慕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位高冷总裁不为人知的少女心,手中突然多了一件凶器,呃,是工具——一把干净的园艺锄。
严以修泰然自若地看着她:“你即说了‘悉听尊便’,又巴巴地跟到这里,就帮我把郁金香里的杂草锄了吧。”
锄草?叶梓慕瞧着那一畦紫色郁金香花哭笑不得,也罢,她本就欠不下人情,他既提出了条件,总比一直高高在上,让她白白欠着人情好。
“没问题,可是严总,我还有问题想请教您!”叶梓慕顿了片刻,竭力收起怒意,带着求教的语气道。
严以修沉默着到一个象牙白的书架旁取书,叶梓慕听他并未拒绝,忙接着问道:“这件事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那……”
“你即说没问题,又哪来这么多问题?”严以修转身打断她,冷冰冰的语气,凉飕飕的目光,周身的空气似乎瞬间下降。
叶梓慕心里跟着一凉,虽明明可以反驳他自己说的“没问题”,和“问题”是两个概念,但却再不敢多话。
严以修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捧了本厚厚的经济学著作,在一旁的吊椅上默默翻看。
叶梓慕撅着嘴,立在原地默念了无数个“闷葫芦”,这才拎着锄头,到郁金香花田旁蹲下身锄起草来。
说是锄草,事实上杂草并不多,花土松软肥沃,翻锄起来亦是十分容易。
此时正是郁金香的花期,一整片紫色郁金香有些开得正艳,有些只是含苞,但近距离观察,却都有着令人沉醉的美。
花房正中有一片水池,人工假山将水抽到山顶,再顺着假山石缓缓而下。
淙淙流水声中,偶尔夹一声严以修翻书的轻脆之声,叶梓慕听着,心不知不觉渐渐平静下来。
她初时满腔义愤,这时静下心来重新思考,随即想到,既然严以修能判断出,纤纤背后的人是冲自己而来,穆凯大概也已经想到。
可自己在策划部虽算不上人见人爱,却也从未和人翻脸,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处心积虑陷害自己?
叶梓慕低头一面锄草,一面暗自分析策划部的每一个同事,试图用排除法找出最可疑的人,可一圈分析下来,不但每个人都被她排除了出去,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被搅得一团乱麻。
真是徒劳无功!她沮丧地叹一声。
室内空气本就潮湿,不知不觉,叶梓慕额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抬手擦汗时,她眼神无意中一瞥,忽然被面前的一幕迷住。
凤尾竹旁墨色的吊椅上,严以修神情专注,眉头微蹙,厚厚的经济学大部头放在腿上,他左手扶书,右手握一支钢笔,在书的下角做批注。
他一贯自带寒冰般的能量场,此刻,顶上的灯光,却给他周身镀了一圈温暖的光芒。在此之前,叶梓慕从不知道一个男人专注的侧影,会如此动人心魄。
暗香浮动处,严以修眸光微转:“偷懒!”
完了,竟犯花痴了!叶梓慕伸手猛拍了一下额头,嘴上却不服气地低声狡辩:“我没有!”
她自然知道,即便此刻的严以修,看起来似乎平易近人了许多,但对自己来说,他依然是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是以也不多说,低头继续像模像样地锄起草来。
幸好,严以修低哼一声便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