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我胡乱地往前奔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跑。我跑了好几个小时才跑到那座大山中。以前我非常害怕黑暗,今儿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跑到了森林前往里一看我才反应过来,里面没有一丝光线,所有的月光被枝繁叶茂的树木遮挡在天外,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地我无从下手。
我在森林前焦躁地徘徊,我无计可施。
最终我逐渐安静了下来。四周单调的虫鸣声进入了我的耳朵里。
时间已经很晚了,高空中的孔明灯寥寥无几,放孔明灯的小伙伴早就安睡了。我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犯困,两眼眼皮老粘合在一起,我要睡上一觉了。我见身旁有一棵大樟树,我走了过去,蹲下,后背靠了上去,我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很多鸟叫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立即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向鸟叫声一一走去。
很遗憾,我所见到的鸟儿都是在小树枝上就能跳跃的小鸟。
“哎,绿头鸟儿,你见过一只大乌鸦吗?它抢夺了我的妈妈。”后来我遇到了一只头上是绿色的鸟儿,我就问了它。我知道鸟儿不会说话,但我还是问了。它没有回答我,它自个儿玩自个的,我脸上火辣辣的。
“哎,小松鼠,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大乌鸦?它昨天晚上抢走了我妈妈。”后来我又问了一只小松鼠,小松鼠也没有回答我,它见到我赶紧跑了。
我在森林里寻找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大乌鸦,就连一个大鸟窝我都没有见到过。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独特的惨叫声,我连忙赶过去,到得那里才知道,原来是一个猎人在射杀野兔。野兔被射死在了地面上,此时他正跑到了兔子跟前,抓住了野兔。他是一位老爷爷。
“老爷爷,你见过一只大乌鸦吗?昨天晚上一只大乌鸦抢走了我的妈妈。”我把昨天晚上发生在我们家的奇异事情从头到尾讲给他听。
“哎呀,你说的那些人都是神物法世界里的人。”老爷爷听了后激动地说,“你说的大乌鸦应该是秃鹫……你别在这里寻找了,这只秃鹫应该也是神物法里的东西,它可能是哪位法师培养的,你应该去有人生活的地方寻找才对。”老猎人还跟我讲了很多神物法世界里的奇妙事情。经他这么一讲我对神物法世界里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也认识到了我在山上寻找秃鹫确实是错误的,我必须要去有人生活的地方寻找。
离开老猎人后,我直接下山。我一路见人就问。但是没有人见过秃鹫。
时间转眼到了中午。路上出现了赶集回来的身影。
我的前方有两个人,一对中年夫妇,他俩各挑一双豆腐担架,每一个担架分了四层。丈夫手握一根竹子烟杆,脑后一条长鞭子,个子不高,精瘦得像只才狼,一对小小的田螺眼,目光如狐。妻子大块头,母老虎一个,手臂比别人的大腿还粗。
“伯伯,大婶,”我走过去问,“你们见过一只秃鹫吗?它抓走了我的妈妈。”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没见过。”男子明白事情的原为后回答我,口气并不友好,说着就继续走他们的路。
我没有生气,继续往前赶。
“哎,孩子,等一下。”突然男子又回过头来亲切地叫住了我,他的眼睛与他妻子的眼睛怪异地对视了一下说,“我们村庄里有一个老奶奶前两天见过一只秃鹫。”
“头上光秃秃没毛的大鸟唻。”
“就是秃鹫,孩子。”
“她在哪里看到的?”
“具体情况我可不知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村,去问一问那位老奶奶。”
虽然我不知道这只秃鹫是不是抢走我妈妈的那只,但是既然有人见过,我是不会放弃机会去打听的。我当即决定跟他们一起回去。
一路上这对夫妇总是挤出笑脸面对我,并问我还有没有亲戚。这对夫妇一个称对方为女人,一个称对方为烟鬼。烟鬼说话总是说半句留半句似的,他还老提醒大嘴巴一样的母老虎,少说话。
他们的村子叫小小村。
小小村只有几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傍有一片宽大的树林,每一户人家都相距遥远,相互之间的叫喊声都听不到。
一段时间后我们来到了他们家门口。他们夫妇热情地叫我进他们家坐一坐。“饿了吧,先在我们家吃一顿饭,孩子,然后我们就带你去老奶奶家问个清楚。”
“不要,”我总觉得他们夫妇俩哪里不对劲,我怎么也不愿意进他们的家门。“你们把架子放回去,现在就带我去好吗?”
“女人,抓住他,拖进去。”烟鬼对母老虎下达命令,口气阴狠。他终于不再佯装微笑了,直接露出了隐藏许久的獠牙。
“好呢。”母老虎得意地回应。说着扔了豆腐架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臂,“给老娘进去。”
“你们要干嘛?”我惊恐万状。“你们要干嘛?”
“干嘛?”母老虎说,“代替老娘做一头驴给我们拉磨。”
“什么拉磨?什么拉磨?我要去找妈妈!我要去妈妈!放开我!放开我!”我努力地挣脱母老虎巨大的手掌。可是她强有力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了我。我愤怒了,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母老虎痛叫了一声松了手。我转身就要跑。
“想跑。”我还没跑出一步,我的右手臂又被母老虎抓住了。“小杂种,胆子也特大,敢咬老娘的手。”
砰!我被母老虎高高举起,甩在她家大堂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我突然没有了声音,我的身子在地面上蜷曲。
“摔得好。我看这两天不来点暴力,这小子是不会老实的。”
许久之后,我才能发出声音,哎哟哎哟,发出一声声沉痛的呻吟声。
我感觉我的左大腿已经摔断了,那里先着地,受伤最严重,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那里完全麻木了。我的左手臂、脑袋和右脚脚踝刚刚也发麻,现在逐渐发痛。我从呻吟声走向了呜呜的大哭声。
“把他弄进房间,女人,我们先做饭。”
“好呢。”母老虎一把抓住我的后衣领把我提起来,我哇的一声,叫声更大了。我的左大腿真像是断了一样,发出刻骨铭心的痛。
“哭什么哭。哭也没用。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这间房间。”母老虎把我扔进房间,把门锁上。
房间里昏暗潮湿,我感到周身有很多阴冷的气息在逐渐包围我。
“烟鬼,”女主人走进厨房做饭说,“这小兔崽子太顽劣了,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麻烦?就这小子?”男主人一张口就是一股阴狠的劲儿,“放宽心,女人。保证几天之后就乖巧得很。今晚就要好好调教调教他。”
“调顺了我们就省了三千文铜钱。那可不小,烟鬼。”
“还省去了照顾驴的时间和精力。买一头驴来拉磨照顾它可麻烦。”男主人骄傲地说。
“现在我不用再受拉磨的罪了。”
“你解脱了。原本打算买一头驴来代替你。”
“哦,烟鬼,”母老虎突然大叫了起来,“这小布点拉得动吗?”
“一碗人驴变化汤下去,哪有拉不动,又快又持久。”
“那就好。”
他们夫妇俩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句句得意极了。他们一边说一边做饭。
我躺在潮湿的地面上,浑身痛疼。他们的快活劲儿让我恨得直咬牙。这个时候我还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钟,我才知道,他们嘴巴里的调教是什么意思,我跟驴又是什么关系。这两个坏蛋,真想得出来。
二
“起来。”我估计,那天晚上,有,我顶多睡了两个小时,因为白天的伤痛让我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母老虎半夜踢醒了。“起来。”母老虎见我没醒,突然在我的腰部来了一个凶猛的一脚。我啊的一声,像被一头捅了刀子的猪一样尖叫了起来。
“哭,还哭。”母老虎这一说,我小小的嘴巴就哭不起来了,她两只手指头捏开了我的嘴巴,并且锁住了我的上下颚,一只巨重的膝盖压在了我的胸口上,把我压在破草席上稳稳的,喘不过气来。她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比我还累。我还在昏睡的梦中没有完全清醒,接着一碗滚烫的汤药灌进了我的喉咙里。我实在受不了,当即往外吐。
“你敢吐,喝下去。再吐老娘要了你的命。”我的嘴巴被她捏得极其痛疼,我只吐出了极小的一点点。哈噜哈噜大部分经过喉咙流进了我的肚子里,在经过胸膛时,我的心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难言的痛苦。
这种痛苦谁都经历过,吃过热饭喝过热汤汁的,不免有一次心急烫了自己的心脏。但没有哪个小孩以及大人像我当时那样长时间的痛疼。母老虎手里一大碗,她刚刚还只是给我灌了一口,接着一大口又灌了过来,我的两只手要阻止,忽然那个鬼一样的男人一双手拽住了我的两只手。动,再动我就捏碎你的骨头他牢牢地把我的两只手拽住了。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喝掉这一大碗汤药的,因为热汤持续对我心脏的伤害,我昏过去了。我迷迷糊糊中只感觉,我浑身发热,汗毛都在往外冒热气。
但是,我又很快被母老虎给踢醒了。
“站起来,去拉磨。”
我的脖子和脸颊被绳子强扯了一下。
“拉磨。”我的脖子和脸颊又被扯了一下。
我还在昏昏沉沉当中,不过我知道一点事情了,他们在给我头上套了一套绳索。我原本以为仅仅是一套绳索,待我两手撑在地面准备爬起来时,我感觉大不对劲。我的双掌怎么那么笨拙呢,还是硬邦邦的样子。我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油灯的光照令我眨巴眨巴,在这眨巴之间我看到了我的眼前有一对毛茸茸的驴蹄,毛是褐黑色。我大为惊讶,心想,怎么有一只毛驴在我身下躺着。
眼睛眨巴许多次后,我不再那么难受了,与此同时,那一刹那,我也明白过来了,我抬起右手看看。确实,那只蹄子就是我的手,它跟着提到我眼皮子底下,我晃了晃,我能自如地控制它。我又放下右手,抬起左手,晃了晃,那只蹄子也一样,我能控制自如。
我心慌了,我一下站立起来。却发现我的腰身不能直立了,我的前身也笨重了,很快又压回下去了,我的一双蹄子落地,打在泥土的地面上咚的两声,连续两响。我又急忙左右扭动我的脑袋要看看我的侧身,我发现我浑身是毛蓬蓬的黑褐色的毛。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中,我感觉我的头顶上还有一对东西左右不平衡似的摇晃,我抬起眼皮往上瞧看,顺着这感觉,继续晃动了几下,我发现我头上长着一对长长的招风耳。
我可以确定了,明白无误了,我已经被他变成了一头驴了。我愤怒了,母老虎这时又对我用尽力量拉扯。
我真想一头撞过去,把她撞死。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便选者抵抗,我就是不走,我还要往后退。
“看我怎么收拾你。”母老虎两手交互,一下一下收起绳子,直收到我的脸颊前,她一手抓紧乱成一团的绳子,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拳头向我脸面砸来,“你倔!你倔!你倔得过老娘吗?”
我火了,虽然我害怕,我还是用头去顶了一下她。
出乎我意料,我这轻轻一顶母老虎居然站不稳,蹭蹭蹭往后退个不停。缰绳也掉落在了地面上。
我恍然大悟,原来现在的我力量不小啊。这时,白天所有的愤怒一下爆发出来了,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脑袋往母老虎的腹部凶猛而去。
砰!母老虎飞了起来,后背被撞在打开的房门上,紧随其后是哗的一声,门板被撞坏了。
“啊!烟鬼,快过来啊,小杂种撞倒我了啊。哎哟。”母老虎躺在地面上动弹不了了,一张嘴对着上空高喊。
太好了,我在心里叫道,谁叫你们这么对我。我原本还想再给她来一下,但是一想,他们是两个人,我得赶紧跑。我就迈开四个蹄子呼啦啦冲出房间,跑到了大堂里。
大堂的大门正好大大地打开了,我当即顺着冲出来的冲劲儿咚咚咚咚往外跑。
“我砸死你!”就在大门口黑暗的地方,传来烟鬼阴狠的叫声,呼……我的前方上空发出一声长呼声。砰!一声大响,我眼冒金星,我被一根结实的长木棍打中了。
我一心想往外冲,也就不去顾忌那么多了,我一下子就冲出了大门十步外。
跑到门外,眼前一片昏暗,我是一个人转变的驴,没有夜视能力,我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我就凭着白天走来的依稀记忆,借着昏暗的夜光选者往右跑。
“女人,快出来。”在我选者方向的一会儿,给了烟鬼的机会,我正要跑,后身被拉住了,烟鬼抱住了我的一双大腿,对他母老虎大喊,还把我后身抱起来了。
我只有靠两只前蹄往前蹬,蹬了几下还是蹬不动,我使用后腿往后拼命踢。几下之后我挣脱出来了,烟鬼又想来抱我,我来了一个尥蹶子。
“啊!”黑夜里响起烟鬼一声极其苦痛的惨叫。这时母老虎提着油灯出来了,我回头一瞧,烟鬼一双手捂住他两腿之间的东西,腰往下弯,不能动了。
真棒!我在心里叫道,你这个魔鬼,你也有痛苦的时候。
虽然我对他们夫妻有了反击能力,眼下有了小小的胜利,但是我毕竟是一头驴,又是一头小驴,还上了辔头,所以我反击的能力也是极其有限的,我挣脱这两个魔鬼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可悲的是,那天晚上,我选者的方向也错了,在我拼命往前跑,跑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我跑进了一家院子里。烟鬼对我紧追不舍,我来不及往回退,我被逮住了。
“你跑啊!你跑啊!你还敢反抗!你这小杂种!老娘今天要你的命!敢袭击老娘!好大的胆子!”不久我被拉回到他们的家里,拉进了磨房里,连着我的缰绳栓在了高大的磨盘上。一根洗衣服的棒杵密密麻麻往我身上呼来。我的驴头、驴脸……浑身没有一处不受到棒杵的攻打。我被打得鸡飞狗跳。我的眼脸高度肿胀,我浑身火辣辣疼,我的鼻子被打出了鲜血,棒杵被打裂成两半。
“我来。”母老虎打过之后,鬼一样的男主人又来了。他手里握着一把鱼叉,他害怕我在挨揍时挣脱缰绳向他们攻击。这时呼呼呼向我挥来,发泄他心中可笑的怨恨,一棒又一棒。
咔嚓,鱼叉被打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面上。烟鬼又从地面上捡起鱼叉叉头,转到我的身后,猛烈地插进了我的两片屁股里。我惨叫一声,往前跳,鱼叉掉落在了地上,发出金属的响亮声。两股热滚滚的液体从他拔出来的两个孔里一直往下流。
那是我的鲜血。
“看你还反抗。你还敢反抗。”烟鬼大喘着胜利的气息,停下了手,一对鄙视我的目光望着我高傲地说个不停。
我突然感觉两条腿软弱无力,我的身子不由地在往下坠,我趴在了地面上,站不起来了。我哭得稀里哗啦。我遍体鳞伤。
嗐,我一生也无法忘记在这对魔**妇家的这段惨痛岁月,世界上一对这么毫无人性的夫妇给我遇上了。每每回忆起,我依然感觉我的屁股上还有两个空空的洞,或者是热滚滚的鲜血在直流。
今天并不是我惨痛待遇的最后一天,而是开始的一天,之后每天我都受到他们夫妻俩一顿猛揍。我拉磨稍微放缓一点儿速度,烟鬼就叫囔起来,“拳头!拳头!”母老虎巨大的拳头冰雹一样密密麻麻落在我的驴头、驴脸、驴身上。磨完豆浆,我会被灌一碗人驴变化汤,转变成人,推回到房间里,重把我关起来。我也曾趁经过大堂回房间,或经过大堂进入磨房时,逃跑过几次,但都没有成功,每一次换来的都是一顿毒打。我绝望,我几乎不再指望我能逃脱这对恶魔的爪子。但即使这样,一想到妈妈,我那灰暗的心里面就闪烁着明亮的光辉,寻找妈妈的梦想又在我心里被激起,我也就从没有放弃寻找挣脱魔鬼枷锁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