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伯对自己的态度表明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他这个大王子已然失去了威信...
他愈发急恐...沉不下气来。
“居令...你是我君父最信任的臣子,如今君父他病卧床榻,交由我来主持朝政...这是信任我的表现...我想,居令应该助我,而不是敷衍我。”大王子将手搭上居云伯的手腕,恳切地说道。“如今洛邑如此之乱,荧惑出世,又有戎凉虎视眈眈...我如何能给君父交代?”
大王子这是在打感情牌...
居云伯良久不言,心中不禁为君上担忧...天子为当世贤君,怎么就生下如此长子?
无谋短视,怒形于色...
“大王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居云伯抽出自己的手,拱手抱拳称道。“我是臣子,为朝廷为君上尽心乃是本分,可不是刻意敷衍。”
大王子一愣,心中愈发怨恨这官场老圆滑的做派。
“说实话,那幕后主使乃青天教...所以此为江湖之事。”居云伯继续说道。“朝廷实在是难以洞悉那江湖。”
“居令此话何意?”大王子愣了愣,回答道。
“臣已派人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了...相信有办法解决此事。”居云伯说完便转身离去。“就不劳大王子再动怒了...臣告退。”
徒留大王子一人愤怒。
齐鲁,墨城。
墨学是这天下唯二的学派,巨子墨先生亦为天下巨擎。
儒生以太白山为尊,墨者便拜墨城为首。
墨城作为墨家圣城,它建立在一处峡谷之中,隐蔽在齐鲁大地连绵的山川之间,不被人轻易发觉。
墨家任侠,因此墨城之中并无礼乐,不修女闾,不修欢谈作乐之所...取而代之的当然是赌坊酒馆,颇有些江湖豪情在其中。墨家擅长机关木匠之术,所以墨城的结构极其复杂,大到鼎立整个墨城的地基,小到随意一个城墙上的石砖,都是由工匠精心测量计算后的产物。
墨城琅琊勾连,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但这对于墨家中人来说并没有达到要求...他们甚至设计出每到一定时辰,这墨城便会用数术的演算法,根据天时地利人和而不规则地更变位置。
墨城最特殊的建筑是一座塔,此塔名唤丑楼...丑楼是墨先生呕心沥血整整三年才造好的高楼...它位于墨城正中心,毗邻巨子殿,正对着圣人的石像,屹立于风雨之中。
丑楼非常有名,哪怕在整个大周,它都非常有名,名动天下。
无他,因为此处挂着一柄曾属圣人的佩剑。
此时一位身穿褐衣的墨家弟子正站在圣人佩剑的附近,脚下则是一架长梯。
他正拎着个木桶正在给有些掉漆斑驳的丑楼重新刷漆。
此人名唤张耳,是墨先生有名的弟子。
张耳有些刷累了,他将水桶随意地挂在丑楼的檐角,抱着脑袋,卧在青瓦之上,张开眸子向远处望去,只见这墨城所在的谷间是云雾翻滚,风起卷涛。而墨城则宛如海上仙岛,心旷神怡,耳畔是山上晨钟悠扬,张耳一时间有些出神。
近些日子里,墨城中来了一位游方的人。
这个人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及冠之年...可其人博学多识,健谈善言而内不藏锋,诗书礼义,纵横睥睨样样涉猎,无论问他什么样的问题,他都能给出一个虽然不是完全正确,但是却能完全解决当下的问题。
他非儒非墨,既不讲纵横,也不学农家。
这真是天大的怪事。
这些曰子里,数十位墨先生的高徒都想与其以争锋芒...最后哪个不是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
就连他张耳也一心想要胜过那倒着骑牛的游方人。
只不过城内严禁械斗,他张耳擅长的正是一袖甩剑。
所以张耳动手次数很少,多是与那游方人嘴皮子上打架,但是无意间却也受益匪浅。
当张耳一听说丑楼要刷漆,想着这边挂了一柄从小便心驰神往的仙剑和街巷间关于丑楼的秘闻,他便不由暗自想到如果能从圣人手里得一些奇遇,便可以轻易打败那何姓的游方人了。
至于修缮丑楼,传言是否属实的这些细枝末节,张耳从不上心。
“这墨城啊,规矩太多了。”冷不丁的一句话,将张耳从惬意之中拉了回来,他有些愠怒地窜到檐角边,直接就扒拉着屋檐上的青瓦。
张耳低头看去,那姓何的居然在自己做工的时候,给自己打拳看,不禁更加愤怒了。
可是没有办法,拳脚之道张耳并不在行。
张耳注意到了游方人的拳法....他从未见识过这套拳法,后来提起才知是姓何的在山上常年观撞钟敲鼓而首创,张耳虽自小习剑,但万川入海,自然识货,此拳绵里蓄千钧,拉大架如笼天罩地,入小势则芥子纳须弥,不说实战效果如何,贵在立意超然。
张耳吃了一惊。
何行界见张耳拎着木桶走下梯子,跑过去帮忙接过木桶,一同下山并肩走...广场上一些个扫地道童见着,心里那叫一个自豪。
下山途中,何行界牵了青牛,依然是牛角挂经的悠然,另外一只牛角,则悬上了木桶,摇摇晃晃,十分滑稽。
张耳有些愣了愣神,笑道:“打拳时,感到你与我的炁有一丝共鸣。”
“怎么?你想怎么样?”张耳皱眉,居然有些嫌弃地说道。
“拜我为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