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件密函的尾句都会有诗一首。”王赟顿了顿。“都是一模一样的诗句,属下实在不明白其中含义。”
“哦?”居云伯听了,直接问道。“是什么?”
“神火昭昭,庚寅以降。以降圣人,来即我福。净我秽发,洗我淫躯。以降神恩,无与苦悲。
神火焚焚,庚寅来迎。以降圣人,来即我禄。濯我糟魄,
涤我魂灵。以将神德,世无蹉跎。......”王赟娓娓道来,却听得居云伯眉头愈发紧皱。
“乍一看确实像是祭祀时候巫觋们吟唱的祭神祀诗...”居云伯沉吟,显然是在思考。“可其中的庚寅以降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去多些想法...今年不就是庚寅年吗?”
“是的...”王赟抱拳回答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联系上下,确实是无从下手去破译。”
“嗯...”居云伯点了点头。“此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去办...你和你的缉盗吏们还是负责继续跟进和追踪这青天教。”
王赟刚想称诺,居云伯却伸出手打断了他。
“以捣毁为主...再施以必要的手段...”居云伯对自己的指令做出了补充。“每次刻意放走一批鱼,然后用小鱼为饵...一步步逼出他们的管事人.”
“诺。”
...
洛邑潼县侯府
大周战神武氏菩正端坐在中堂之上,右手有节奏的敲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桌案。这桌案是上等檀木制就,其上放了一只羊脂美玉底座的鎏金檀香炉。
其人身侧尚有美人相伴,美人双腿弯曲叠放,饱满圆臀枕在腿上,娴熟伸手焚起袅袅檀香,再拿起圆扇,将这香气拨散到堂内的每一个角落。
在武氏菩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男子,男子有一头乌黑锃亮的头发,瀑布似地泼在白色的袍袄之上。
男子正闭着眼睛,手中拿捻的白玉珠恰好一百零七颗,随着其人的呼吸有韵律地转动。
其人肤如白玉,肌如羹膏,朱唇皓齿,凤眼月眉。
“潼侯是否想好了?”尚过五息,念珠停止了旋转,男子睁开了他的双眸,轻声地问道。
男子的声音犹如三月春风,腊月暖阳一般让人安逸。
“我国子民长年受到秦戎侵扰,早已苦不堪言。凉国贫瘠,不似中原土沃民肥,凉国的国力真的再也不能跟秦戎就这样耗下去了。”男子稍稍顿了顿,眉眼中含着忧愁,惹人怜爱共情。“这是我们的苦衷...若童侯愿意...”
说着,公子白将手向前伸,慢慢张开五指,于是这白玉珠就这么呈在了武氏菩的眼前。
“此乃‘白溪’,传说原是那圣人的随身之物,价值连城...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我的手中。”
武氏菩面无表情,这位‘武天王’只是端起身前的一只茶碗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抿,然后开口,不知悲喜。
“公子白登临寒舍,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潼侯说笑了。”被称作公子白的男子将手中的玉珠缓缓地摆在檀木案上,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一圈这宅邸内堂,笑了笑说道。“若是潼侯居所也能称之为寒舍,那我凉国公殿岂不是茅舍之流?”
此言倒是话中有话了。
“还请公子回了。”童侯又开始敲击着桌面,茶碗中的茶尚未被饮尽,茶水随着从桌面传来的震动,涟漪一层层地从茶心扩散到碗壁。“此事乃是大王子授命,我领兵符罢了...即算是我同意,也做不得数。”
“如此...”公子白掩嘴轻笑,半眯着双眸,睫毛轻佻上翘,韵味妖娆。“大王子自临政执朝以来,重用卿士文臣,排斥武将,削弱诸侯。任用出身草庐的惠梁,大刀阔斧地改革...童侯的处境必然也是十分不好的吧...”
“如今甚至开始剥夺诸侯兵权,勒令强制‘布恩’...潼侯心中没有半毫怨气?”公子白问道。“秦戎本就异族,天生孔武有力,头发为红棕色,眼眸呈翠绿,秦人出生后会伴随着出现一块棱形鳞片,位置不固定,鳞片不会随着成长而变化大小。鳞片是秦人的弱点,也是他们的力量源泉。甚至有传说秦人是龙的后裔。凉国几次三番征求天子援军,俱是杳无音信,潼侯难道是逼我凉国做些不当的举动?”
“你们此时不就是在做些不当的举动吗?“武氏菩抬眼反问道。”我在你凉国的探子就不止一次向我复命过,你凉国与秦戎不清不楚,关系暧昧。既然你说你凉国苦衷,你凉国无辜...那你告诉我,那秦戎的王崽子去你府上做客时为何需要遮遮掩掩的?“
“哦?”公子白轻轻一笑,倒是波澜不惊。“潼侯居然如此关心我...还在我府上安置钉子?真是受宠若惊啊。“
“天下闻名的‘妖智’凉国公子白...这叫我如何能掉以轻心呢?”武氏菩反问道。
“既然苦情戏打动不了铁面无情的潼侯,那我就只能来一张张地翻牌,一注注地开筹码了。”公子白摊了摊手,眉毛上翘,裂开猩红的唇,露出白地骇人的牙。“我凉国早已与秦戎结下盟约,待潼侯大军进入凉境,就会有十万秦戎龙骑从四方笼来,凉国十万武卒也会断开洛邑入凉的所有道口,以布成瓮中捉鳖之局。”
“哈哈哈,我该不会听错了吧?你是有意在诈我?。”武氏菩突然哈哈大笑。“你直接将战略意图轻易告诉我,是在小看了我武氏菩吗?“
”非也...“公子白狡黠地笑了笑。”这恰巧是我尊重潼侯呀...潼侯暂且想一想...大王子只允诺你五万兵马,又派下节制你的监军文臣,潼侯军令必为之掣肘。凉国地险,善布伏兵,潼侯知战,想必早与麾下谋好策略。”
“可潼侯有没有想过,你此战只能进不能退?”公子白稍稍起身,肘抚在桌案边沿,将身子凑到了武氏菩跟前,轻轻吐气。
“大王子削弱诸侯之意图早已摆在明面上,只是尚未找好刀口,你潼侯位高权重,一呼百应,不正好是儆给猴看的那只鸡吗?”公子白言辞锋锐。“就算我告诉你我的陷阱,你也必须得往下跳下去,而你纵然大周第一战神,也必然挡不住高于你四倍的兵力。”
话音落下,潼侯虽然不动声色,可额上青筋早已凸出皮肤了。
啪嚓的一声,武氏菩案前那只茶碗就这么凭空炸开,茶水四溅。
公子白猝不及防,嫌恶地从袖中抽出一张方巾,轻轻地擦拭溅在自己身上的茶水。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虽说动了怒,可武氏菩还是没有如何,只是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着眼前这不怕死的小子。
“当然不怕。”公子白妖冶一笑,笑靥如花。
“你儿子还在我的手上呢”
“什么?”武氏菩突然历声喝到,全然不似刚刚那番心如止水。“你再说一遍?”
对于武氏菩来说...武关便是他的逆鳞,他的命根...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能让他不顾形象地暴怒的事情了。
“潼侯...你老来得子,可得要珍惜啊。”公子白并不畏惧这位天王的愤怒,反而愈发兴奋起来。“我死了倒也无妨,我那君父妻妾成群,子嗣众多,可不会在乎我这一个。”
“你...”潼侯将伸出地手硬生生地塞了回去,胸中憋积着一股急气甚至让他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公子白重新端坐着,轻露笑齿,好似胜利了一般。“与我凉国结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