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冷了不少,很多不注意温度只注意风度的年轻男女患上季节性感冒,大大促进的小型诊所和无营业执照小店的生意,而孟岚年过半百的导师林教授却因为不服老跑去登山把脚扭了。
回校的当天中午她听说了这个对林教授来说不幸的消息,下午便同圆喜学长等人浩浩荡荡去医院看望林教授。
大家陪林教授打了一圈麻将,从医院出来已经下午六点,孟岚提议请大家吃饭,补补身体抗击感冒。
讨论表决后几人朝着附近最好的重庆火锅店进发,但凡火锅,打上重庆两个字似乎就高大上不少。
孟岚给元喜学长透露过工资数量,元喜学长仇富的要了一个配有空调和服务员的雅间,刘逸风久居国外,不太能吃辣,为了大家的欢乐,圆喜学长豪气的决断:“上个大鸳鸯锅。”
宋文提议喝点小酒,刘逸风担心女孩子不能喝不太赞同,元喜学长拍着胸脯说:“刘逸风你可不要小看女人,你胡玉师姐自然不用担心,至于孟岚……第一次聚会就喝了8瓶,走路都不打颤的。”
孟岚问胡玉:“要喝酒吗?”
“啊,好啊。”胡玉今天似乎心情不好,时不时的就在走神。
孟岚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张了张嘴又闭上,歪着脖子朝服务员喊:“一打酒,哦,还是两打好了。”
大家刚喝了两杯,胡玉接了个电话,回来后跟大家解释说兼职的地方有点事,拿了包包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杨元喜不放心的问孟岚:“她晚上有兼职?”
孟岚喝了酒心里正是爽快,也没多想,“可能是她家教那家吧,好像那家妈妈经常让她给孩子补习。”
杨元喜回头朝门口看了看,不禁觉得自己多虑了。
宋文和刘逸风见识到了孟岚喝酒的豪放,宋文惊叹:“我一直觉得孟岚学姐您是走淑女风来自,没想到您才是真正的爷们啊。”
孟岚一个眼刀,霸道的说:“说什么呢,我美女,要叫我美女。”
刘逸风皱眉:“喝醉了?”
杨元喜伸手夺下孟岚手里的杯子,对刘逸风说:“没,上次也是这样,你放心,过一会就好了,她这是喝高兴了。”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杨元喜支使刘逸风把孟岚送回去,孟岚拒绝无效,只得乖乖的让刘逸风送她。
她真没醉,现在一吹风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更清醒了,不过……好像吃多了。
或许是心情太好,孟岚也不生分,让刘逸风陪她去散步消食。
晚上11点的操场上只有很少的人,城郊没被污染的天空点缀着三三两两的星星,经历风吹雨打依旧没坏的路灯一排排的洒下光明。
“前面那个身影好像胡玉。”孟岚说。
刘逸风借着不明亮的光线看了看:“真的挺像的。”
“他们好像在拉扯。”孟岚又说。
“那个好像真的是胡玉师姐。”刘逸风不确定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你没钱就来找我,我是你的提款机吗,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两人迅速反应过来,朝着黑夜里的两团黑影冲过去。
刘逸风上前拉开向胡玉靠近的男人,孟岚把胡玉扶起来往一边退,男人挣扎着想要上前,刘逸风钳制着他的双手,扳到背上扣着。
胡玉把脸埋在孟岚肩上,抽抽泣泣的哭泣,孟岚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警惕的搂着她朝着身后退了几步。
“你放开,你信不信我打你。”恼怒的男人挣扎的更加凶猛。
“刘逸风你小心。”孟岚担心的注视着他们的情况。
话音刚落,暴怒的男人一手脱离刘逸风的控制,拳头就要砸向刘逸风的同时,几道光线打破男人愤怒的情绪,惊恐的甩开刘逸风拼命往漆黑的夜色冲去。
两人向保安解释说是男女朋友吵架了,常年在学校工作的保安见惯了这些小情侣吵架的现象,嘱咐他们注意影响,然后就离开了。
刘逸风帮忙把胡玉扶到宿舍楼下,孟岚看了眼怀里失魂落魄的胡玉,对刘逸风说:“不要告诉元喜学长他们。”
刘逸风担忧的看了眼胡玉,郑重的点头。
回到宿舍,孟岚把胡玉扶到床上坐下,胡玉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孟岚就安静的坐在她旁边,伸手把她散落的碎发理好。
气氛安静的沉闷,孟岚不是会安慰人的人,所以她选择沉默就好。
有时候,沉默的陪伴其实就是最好的安慰。
两人就这么呆呆的坐了10多分钟,胡玉募得扑在枕头上,从隐隐的抽泣直到放声大哭。
孟岚拍着她的背,心里舒了一口气。
那晚胡玉告诉了孟岚她内心不安而疼苦的秘密,今晚来找她的男人是她父亲,胡玉的家庭在她上初中以前算得上富裕的人家,因为爸爸好赌成性,不仅输完了家里留下来的财产,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你知道么,那个烂人气死了我妈妈,现在又来纠缠我,他不知悔改,不知羞耻。”说着胡玉笑了起来,绝望而忧伤的目光没有焦距,“呵呵,这就是我的家庭,这就是我的命。”
孟岚依旧没有说话,胡玉转过头盯着她,笑的讽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悲哀。”
孟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回答:“我觉得你很坚强,我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这么坚强的生活着,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勤奋学习,努力兼职,把痛藏在心底,只给人没有伤害的外表,她很勇敢、很厉害。”
夜色依旧安静,有人沉默的躺在床上,却注定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金融学课程,胡玉请了病假,杨元喜询问孟岚情况,孟岚不能告诉他真像,只是说感冒了没什么大问题。
杨元喜还是不放心胡玉,跑去药店买了常用的抗感冒发烧的药品,让孟岚给胡玉带回去。
当天夜晚,杨元喜再次给孟岚打电话,孟岚忆起她下午不小心看见的那堆被人仍在垃圾桶里的药,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孟岚转个身,看着屋内,胡玉今晚没有去自习,背着光,孟岚只能看见床上的一个落寞背影。
她还是对杨元喜撒了谎:“没事,好多了,你可是功不可没。”
第三天,胡玉似乎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上课做实验还有兼职,孟岚知道她是坚强的女孩,可是这样平静的胡玉莫名的让她感到担心。
周五的晚上起了大风,吹的忘记收起的衣服掉了一地,吹的人不安和惶恐。
意外最喜欢这种天气。
孟岚正在收阳台上的衣服,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她以为是没关好门,往室内一探。
还没反应过来,胡玉急匆匆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借我两万块钱,我有急用。”
孟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胡玉拉着她的手突然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我求你了,他们要砍死我爸,我求求你。”
面对这样一个把自己践踏在泥土里求你的室友,她怎么可能不动容,孟岚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胡玉拉起了,安慰她说:“你先别慌,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可是他们现在就要。”胡玉六神无主。
孟岚也急了,咬着嘴唇,突然想到什么,对胡玉说:“你先别急,你先给他们求求情让他们不要动你爸爸,我去给你想想办法。”
慌乱的胡玉只知道点头,孟岚胡乱的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凳子上,走到阳台,拿出手机拨了号,拨了几次也没能拨通。
孟岚走回来:“信号不好,我出去打电话,你不要着急啊。”
顾不得换鞋,孟岚飞快跑到楼下,拨通了杜臣阳的号,一旁的榕树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是夜半的魔音,带了寒气的风扰乱她的发,凉意窜进皮肤里。
手机里传来他痞痞的声音:“不知孟大小姐有何事啊。”
“杜臣阳,快给我打两万块钱到卡上。”她说的很急。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严肃,电话那边的人也难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孟岚把胡玉的事给他说了一遍,杜臣阳听完后对她说:“钱我马上打给你,就算你会不高兴我还是想对你说,什么事都长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孟岚现在也没心情跟他理论这些事,匆匆挂断电话就跑上楼去了。
杜臣阳很快给她打了钱,孟岚立刻陪着胡玉去转了帐,胡玉谢过她对她再三保证以后会还给她,孟岚让她不要在意,等她工作了再说。
那天夜里终究没有下雨,第二天,孟岚下楼,拾起阳台上掉下去的花盆碎片,里面的仙人球已经粉碎。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岚跟着Peter参加了一个项目,胡玉也渐渐恢复的正常,孟岚看着越来越努力却也越来越淡漠的胡玉,心里总有种浅浅的苦涩,说不出来是同情还是担忧,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发生了似乎就改变了很多。
元喜学长找过孟岚,因为胡玉的事,孟岚只能安慰他让他不要乱想,其实她是替杨元喜感到悲哀的,他爱她,而她却不爱她,或者不愿意去爱他。
爱情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如果你爱的恰好也爱着你这便是莫大的幸运。
杨元喜和胡玉之间始终有道未解开的节,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过去,亲手割断它。
平安夜的前一天,趁火打劫的奸商已经把五块钱一斤的苹果卖到了五块钱一个,各种玫瑰花、巧克力也趁机大涨价,杨元喜给孟岚打电话,因为胡玉已经很久不接他的电话了。
杨元喜平日里稳重的声音故作轻松,他说:“我喜欢了她五年,今晚一过我还真不知道以后找谁来喜欢。”
这样寂静而热闹的夜里他轻快的话语格外悲凉,孟岚笑着说:“以后就让别人来喜欢你呗!”
杨元喜说:“好,以后我等着别人来喜欢我,然后我再去喜欢她。”
这一晚学校活动室顶楼有个男孩表白,热闹的操场上却有对不知道是不是情侣的男女沉默的道别,从此各走一边,两不相欠。
放手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而是我累了,放开你,让我从此解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