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长官,那剑有魔法。”
一旁的祭祀警告道。不过推事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围绕着那柄巨剑,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起来,这把剑已经废弃了,恐怕不能再战斗了吧?”
一个推事笑着说道,周围的人也一并笑了起来。
但是锐雯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立在那。
“传那个堂役进来。”
女推事随即说道。
很快,那名瘦弱的年轻人一路小跑到了众人面前。他是这次事件的首告者,也正是他从素马的尸骨中找到那证据的。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来,那里面有一块剑刃吗碎片。虽然不大,但足够锋利。
谁都能看出来,那正是剑上缺少的那一块。
锐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件事情的经过了,但是,素马长老不是被刀刃贯穿而死的吗?况且……她已经把它取出来了啊,难道还有其他忽略的地方吗?
“把它放上去吧,让我们看看这武器有何玄妙之处!”
推事命令道。
但是那堂役似乎很害怕,以至于脸色变得极其惨白,他支支吾吾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人,那武器上有黑魔法的印记,如果冒然复原,恐怕有危险啊!”
一旁的祭祀赶忙劝道。
“不碍事的!区区黑魔法,难不成还能威胁到我们这么多人?”
那女推事根本听不进去劝告,她太想知道这把符文巨剑有怎样的魔力了。
而一旁的锐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在讨论什么,而是将自己浸深于回忆中。
那个金属碎片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放在了缺口处。那一瞬间,这把剑就像产生了一股魔力一般,互相牵引。巨剑上下都颤抖着,发出兴奋的喜悦。
但是那震动太过于强烈了,以至于摆放它的桌子都跟着摇晃起来,人们脸色都变了。推事沉着脸将手放在桌角,这样他可以操控桌子长出枝条,并重新控制那柄不详的武器。
但是他太小看这把武器身上的魔法力量了,锐雯知道这一点。她赶紧推开那个女推事,在那把巨剑就要解锁全部力量的时候紧紧握住了剑柄。
符文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这远胜于当初它的本事,似乎就连巨剑本身也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重生。
那股力量形成一股狂暴的烈风,一下子就把人们吹翻在地。整个大厅都发出了“吱吖吖”的呻吟来。
“你……必须听我号令!”
锐雯咬紧牙关,当她握住它的时候,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要靠意志控制着魔法的暴走。
这一刻那些曾经几乎她以为要淡忘的回忆又重新浮现出来了。那一个个人跪倒在地的样子,他们看着她,看着这个侵略者,这是她曾经暴行的见证者。还有远处那些士兵,他们是她的手下,也是这一切的执行者。他们将自己的牺牲献给了帝国,只为了那无上的荣耀,可是自己却保护不了他们。
那面旗帜,曾经将希望带给他们,却又无情的遭到背叛。
人们站了起来,他们的表情虽然各异,但是都在等待,等待那个诺克萨斯女人接下来的行动。
“是我干的,我杀了他,杀了他们。”
锐雯冰冷的话语在一片死寂中响起。
大门被打开了,冷风带着残存的阳光冲了进来,而锐雯,只觉得这里如同坟墓一般冷冽。
……
夜晚,一轮残月挂在天穹之上,发着淡淡冷冽的光晕。外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再愿意靠近这里。月光洒在大厅的地上,反射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来。但是锐雯房间的黑暗,却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
锐雯闭着眼睛,只是偶尔动一动眼皮。她睡得很浅,一向如此。更何况,她已经清楚即将面临的结局。
“也许,就这样为自己画上句号也不错。”
锐雯心里想着。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立马让锐雯睁开了眼。她向黑暗中看去,很快一个人露出了头。
“老爹?你怎么在这?”
锐雯有些吃惊,但她很快别过头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去见他们。曾经他们对她的信任与期许,恐怕早已随着昨天的事情而彻底消散。
“你觉得我为什么来?当然是救你的!”
孔德老爹手脚麻利的从包裹里翻出那些工具来。一丝月光将他的半边脸暴露外,勾勒出他那苍老,满是沟壑的轮廓来。
“孩子,你还真是一心求死,可是那有什么用呢?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
锐雯没有回答,她看着他捣鼓那些锁铐。虽然她应该组织的,那样可以避免让孔德夫妇被拉下水。可是,她又不忍心打断这一切。她宁可这个时间可以无限延长,在这个月夜下,与家人在一起,也挺好的不是吗?
一阵冷风吹进了大厅,锐雯耳朵一动,她赶忙低呼道:
“老爹,快藏起来!”
锐雯重新低下头,让自己的表情埋进黑暗中。但是她的双眼,却透过那些头发死死地盯着门口。
在月光的陪衬下,一道身影倚靠在门前。
锐雯当然认得他,那束黑发,那云翔护肩,还有那柄锋利的剑。
月光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几乎从锐雯房间的门口拖到大门口了。
他随即扔出一个皮剑鞘,那东西砸在锐雯面前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锐雯当然也知道这是什么。
“哪一个更重?是你的剑,还是你的过往?”
锐雯抬起头来,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面容,尤其是那道横跨鼻梁的伤痕。
“你是谁?”
锐雯问的不是名字,而是身份。
“亚索,另一把断剑罢了!”
他回答道。
“阅剑知其主,你是个很强大的人。”
锐雯说道。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锐雯。但是我想知道真相,那柄断剑背后的……真相。”
亚索的目光投向那蜷缩一团的家伙。
“我……杀死了他们,是我害死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锐雯咬了咬牙,她似乎不愿意直面那家伙的目光,尤其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锐雯!拿起你的剑来,像个真正的勇士。”
锐雯听到那家伙愤怒的声音。
“你在逃避什么?无论是什么,你都逃不掉的,那就是宿命!”
狂风已经充斥整个屋子了,一旁的木架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但这提示着锐雯此处还有第三个人。
不知不觉中,巨剑又重新握在了手中。
“我请求长老帮我摆脱一切,但是我却把他也拉了进来!”
“哦?是吗?”
亚索挑了挑眉,他在斟酌这番话的真假。
“他是个好人,真的……”
锐雯痛苦的回忆着,手里的巨剑也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那魔法的波动将整个剑鞘都撕裂开了,而剑主却丝毫不知。
“那你知道我来此的原因是什么吗?是为了杀死真正的凶手!”
亚索的话语愈加迅速,而在他说完这些后,他的身影便动了。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像流风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闪到了锐雯的右侧。
“居合!”
亚索一个斜向上斩,锐雯果断将剑身横在前面挡住了那一击。
锐雯只觉得一袭狂风扑面而来,还有那些过往的亡魂。他们抓着她的衣角,好像要连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锐雯闭上了眼,然后又猛地睁开,那柄巨剑的力量几乎达到了巅峰。
亚索身法极好,但是他的每一次斩击都被锐雯挡住,但是相同的,锐雯的反击也同样无效。
他们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却不分上下。
“上挑,斩击,突刺!”
锐雯一向无可匹敌的连招都被那股劲风挡住。随着空气的爆裂,那柄巨剑又开始颤抖起来了。
“也许,死在疾风剑术之下,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锐雯心想,但是那想法刚刚产生,巨剑便发出了一声轰鸣,一块剑刃的碎片瞬间飞向了黑暗的角落。
“不好!”
锐雯突然放弃了全部抵抗,她拼命的冲向那里,想要阻止曾经发生的一切。
“唰!”
一道风墙凭空而生,将一切可能都挡住了。
黑暗中还能听见那粗而急促的喘息。
“孔德老爹,你真幸运,比我师傅幸运多了……”
亚索擦了擦流下来的汗水,这瞬间的反应全凭着本能而非理智,一想到这,他的汗水就更多了。
“现在我明白了,你没有说谎。”
亚索捡起了那个剑刃的碎片,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锐雯。
锐雯仔细的查看孔德老爹的身体,所幸她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就瘫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扶着老爹,倒不如说是老爹扶着她。
“是我请求他打碎这把剑,但是……”
“但是当日所发生的就像今天一样,只是结果略有不同。”
亚索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了出来。
“你的确杀了师傅,但是凶手终究不算是你。”
“那天我本应该守护在他身旁,但是我却没有。过往的错误已经铸成,我们无法改变。”
孔德老爹缓缓站了起来,但是他那抖动的双腿意味着他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
“亚索……你终于,承认了你的错误,这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孔德颤巍巍的说道。
“吾之荣耀,离别已久。一步错,步步皆错,这就是事实。”
亚索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曾经犯下过什么错误。
“你能承担罪责,这是个好的开端。”
亚索回头看去,只见女推事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大厅内。她环视了一圈,大略的观察了一下打斗的痕迹,她一定是在脑海里推演那过程。
“然后呢?”
亚索看了一眼锐雯,而锐雯也看着他。
“原谅自己。”
推事的声音格外洪亮,她有意那么大声,那是因为她这句话不知针对一人。
锐雯看着亚索离去的身影,似乎比他来的时候更加萧瑟。她突然同情起来他了,因为亚索背负的东西,比她自己还要多,那是两个人一起造成的。
第二天似乎格外温暖,一切的寒冷都在前一夜被带走了。瓦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也不吝啬的洒满这片土地。
众人们集中在镇子的广场中心。这一次,审判的结果将不在于那个阴暗的大厅宣布。
锐雯扫了一眼那些镇民的面孔,但是却瞧不出什么来。
“一切交给命运吧!”
她在心里这么说。
“那么,经过昨日的审判和一夜的讨论,我们宣布,锐雯的罪名成立。”
推事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不过这一次锐雯出奇的平静,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坦荡,不再逃避的感觉,反而让她放松了很多。
“但是,死刑是没有办法维持均衡的,人死了,并不能代表着一切结束,该留下来的,还是留了下来。”
推事继续说道,她看了一眼众人,他们似乎很同意她的说法,这让她很满意。
“所以,锐雯,我宣布你将为曾经造成的伤害进行弥补,判处你劳役之刑,包括你对议会大厅的破坏你明白吗?我们会长期追踪监察,这将是一场漫长而严厉的惩罚,你接受吗?”
锐雯抬起头,她看到推事眼里的目光,还有周围镇民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暖,她当然明白。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