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一起下去吃早餐?”
睡梦中舒乐隐约听到一个男人的沉稳的呼吸声,这个混杂着心跳的声音最终叫醒了她。
“我睡了这么久!”舒乐揉揉眼睛,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她竟然从早上又睡到了中午!
“不忍心叫醒你,但怕你饿太久对胃不好。”萧煜诚穿着一身休闲装,略显书生气的格子衬衫在他的身上又透着一股别样的味道,温柔中裹挟着慵懒的气息。看着萧煜诚,就感觉四季永远停留在春天。
“那我待会儿就下楼。”舒乐看着萧煜诚一副无害的翩翩公子模样,感觉自己瞬间忘了让她再次昏睡的真正理由……
“那我在楼下等你。”他略微点点头,手上还拿着一本文件类的东西,看来,他已经工作有一会儿了。舒乐向来对萧煜诚工作上的事不感兴趣,对于他的文件只是略微扫了一眼。
可是,就是舒乐这么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萧煜诚的眉头突然紧了一下,墨色的瞳孔微微开始收缩。
不过,萧煜诚的失态表现也仅持续了一秒,见舒乐在看他,萧煜诚的唇又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今天我们出去散步,可以么?”
他总是那么稳妥,或者,舒乐在白天的萧煜诚身上,看到的永远是一个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绅士。
“好啊!”她马上答应了下来。
望着萧煜诚的背影,舒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萧煜诚的措辞,什么叫“白天里的萧煜诚”?白天也就意味着与他相对的黑夜,那黑夜呢?
“野兽吧。”她嗤笑一声,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秘密似的,笑得又害羞又放肆。
她起身在试衣间里挑了一款比较凉爽的裙子,试衣间很大,可几乎是每个角落都摆满了衣服和鞋子,不过面对这些,舒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感叹资本主义的奢靡,这是他给她准备的,她收下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今天选择穿一款轻便的球鞋,白色的软皮落在脚上十分轻松。舒乐穿衣向来简单,白鞋黑裙就打发了一天。
下楼的时候,萧煜诚在楼下喝咖啡,手里已经没有那份文件了,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份财经报纸。
等舒乐再仔细打量萧煜诚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今天的着装风格和萧煜诚的衣服很像,不过舒乐觉得休闲的田园风格其实更适合萧煜诚,脱下西装的他少了很多锐气逼人的干练,一身能化作春水的温柔像光环一样环绕着他,这样的男孩子,想必自始至终都是被女人爱慕着的。
“你来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又起身,缓缓走向她。
“今天我们去哪儿?”也许是发觉自己刚才的眼神太肆无忌惮了,舒乐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她可不想又被萧煜诚取笑,即使她永远都冲他花痴,她还是想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又冲她笑笑,微笑一同温柔的力量都变成了纯粹的颜色。
舒乐有些某不着头脑,她不知道她在C镇除了那个地方还去过哪里。一餐饭过后,舒乐被萧煜诚牵着右手走出了大厅,昨天的那个大堂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还立在门口的位置,像是在送他们。
“萧总,萧太太,早上好。”这个经理似乎很怕萧煜诚,十分恭敬地给他们鞠着躬。
“早!”舒乐的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声音来,连她自己都惊讶,她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萧煜诚说的地方离这栋别墅并不远,就像是一切都计划好了似的,他们住的房子和那个目的地之间正好隔着长度适中的石板路。他们走了十多分钟,舒乐大约已经知道了方向。
这条路上她大概走过了她的童年,而她的童年早就结束了,在十岁那年就结束了。
“萧煜诚,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舒乐还是选择停了下来,前面就是那场火灾的事发现场,那里就像是一个幻境,那里一同住着魔鬼和天使。
十多年过去了,这又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接近这里,即使是在爸爸的忌日,即使那是他生前的居所,她也不敢靠近。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一切,舒乐以为自己又会发疯,那种可以由任何火种引发起来的疯狂是她从来都无法克制住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
舒乐的手被萧煜诚紧紧地握着,或者说,是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总是要面对的是不是?”他的声音在舒乐听来是异常温柔的,可舒乐却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了冬天,周围的气温比雪后放晴的头一晚还冷。
“不要!”蓦地,她突然停下来。
萧煜诚回头,漆黑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一个几乎要崩溃的困兽。
“事情会有变化的。”他说。
“爸爸的墓地根本不在这儿,我不要过去。”舒乐赌气似的嚷起来,其实她不去的原因根本不是父亲的墓地的问题,父亲的后事是警察那边处理的,骨灰还在殡仪馆。她不想去,完全就是因为那场大火。
“确定不过去么?”令舒乐也没想到,萧煜诚不再坚持,反而问起她的意见来了。
舒乐呆呆地立在原地,她感到很局促,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萧煜诚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温柔地,不带一丝强迫地牵住,舒乐的身体不自觉地跟着萧煜诚朝那个方向走去,在她的手腕摩擦过他的衬衣角的时候,大概是风将一句淡淡的话吹到了舒乐的耳边:“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对不对?”
她大概是被他认真的样子吸引住了,舒乐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会点头。
“这里是有人在打理吗?”舒乐突然问道。
转眼间,舒乐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草地,四周的草丛中隐隐闪烁着大朵大朵的花,舒乐对花略微懂一点,看样子像是剑兰。剑兰的寓意是守护,可在这片空地上,又有什么可守护的呢?
不管怎样,舒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地方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有些地方还种着百合,几个时节并不在一起的话出现在舒乐的眼前,灿烂与圣洁中,宛如置身一场梦。
“看前面。”他说。
舒乐顺着望过去,寒气还未完全消散的草地上,隐隐立着一块黑色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