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南望望着虚空中锁定江元的猩红刀芒,咂了咂嘴,终于是回过味来。
心头暗道:这灵山为了铲除自己的小师弟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居然连阿难的成佛刀技都搞来了!
不过看这威势不像是阿难尊者亲自动手啊,不然小师弟毫厘只间便成了渣渣了。
他暗暗思忖,不禁想到莫不是如来老儿灌顶某个老怪物强行施展?
七界山中,石师叔注解的典籍之中可是有详细的记载,倘若境界不够强行施展断红尘,轻则修为尽失,重则可是魂飞烟灭的下场啊!
便是到了如今,能够修炼此刀法的灵山弟子也是寥寥无几,更何况练至如此境界。
面色古怪的龙丘南望不禁暗自嘀咕,多大的仇啊?这断红尘虽然厉害,可是有点费和尚啊……
只是失神片刻,脸上却不见任何慌张神色的龙丘南望似乎并不担心江元的安危。
而尝试良久,依旧无法动弹的江元不禁焦急出声道:“二师兄,我动不了了!”
“啊?嗯,师兄知道了。”听到小师弟的呼救,龙丘南望咧嘴撇了撇口中的枯草,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才松一口气的江元见刀芒越来越近,可二师兄却不见有任何动作,欲哭无泪的江元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脾气古怪的二师兄。
难道他看不见自己正深陷绝境!心中不禁苦闷不已,学个剑而已,怎么到处都是杀机,师门中怎么从师父师叔到道守师兄,尽是些世所罕见的奇葩。
脑海诸多念头飞速掠过的江元只见虚空早已不足十丈的猩红刀芒此刻突然加速斩来,不留一丝余地!
江元吓得闭目失声:“卧槽!吾命休矣~”
片刻之后,迟迟感觉不到的一丝痛苦的江元不禁疑惑的睁开双眼,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哆嗦。
只见那刀芒仿佛凝固一般,停滞在他眼前不足一寸的地方,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刀芒之上隐隐流转的诡异祀纹。
而在他胸前悬浮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棋子幽光隐隐,不断抵御着刀芒所带的无上威势,令它只能堪堪停滞于江元面前无法寸进!
两者正相持不下之际,江元耳边却响起了二师兄提醒之声,“小师弟你还愣着干嘛,以神魂激发棋子中的力量啊!”
原来师兄早就知道自己会没事,所以才无动于衷?
逐渐明白过来的江元不禁为方才的反应羞愧不已,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自己师门的底蕴了。
回过神来,江元神识外放,直抵黑棋核心,旋即,仿佛活过来一般,只见那黑色棋子之中一股不弱刀芒的磅礴睥睨威势释放而出,直怼刀芒而去!
与此同时,江元身上那股被刀芒红线所锁定的气息也一并被黑色棋子所吞噬,于是,针对江元的无边杀机此刻尽皆消散转而对准黑棋。
似有不甘的刀芒却是并不屈服,妄图借刀势再斩江元。
那黑棋却是徒然一震,仿佛冷哼一声,棋中幽芒大盛,竟是开始一点一点的吞噬那刀芒诡异的力量!
不过倏尔之间,那猩红刀芒便再也无力抵抗,被江元六师叔所赠的黑色棋子尽数吞噬殆尽。
一场无边杀劫有惊无险的化解消散。
长舒一口气的江元神魂一动,黑色棋子随即缓缓飞掠停在他的手中,此刻的棋子,与往常无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江元望着手中的棋子,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随后江元从二师兄龙丘南望口中得知,每位七界山传人在下山之际都会得到石卜师叔所赠送的一枚棋子。
原来,这棋子并不普通,它接连着石卜师叔的本源道兵——十方乾坤鉴,便是那银杏树下石卜师叔时常观望思忖的那道石质棋盘。
遭遇危险之际,这棋子便会被激发护主,即便是衍法境界大能的全力一击也能够抵抗。
同时当两个皆携带棋子的弟子相遇之时,棋子便会生出感应,这也是一路上二师兄能够认出他并且时刻感知到他方位的原因所在。
想起方才有惊无险的杀劫,江元看着手中的棋子不禁感叹:“还好有石卜师叔所赠的保命符,不然我就真的嗝屁在这荒山野岭了。”
“咱也不知道原来师弟你并不清楚这棋子的用法,倒是让师弟受惊了。”龙丘南望面带歉意,憨憨笑道,似乎还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江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这可怪不得二师兄,是我没有问清楚石师叔,这才出了洋相。”
点了点头,见小师弟并不计较,于是他又正色道:“不过小师弟,你应该知道你的道途有多艰难,倘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师门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想起了老和尚真身的坦白,想起了这一路以来的过往遭遇,江元不仅没有丝毫颓败退意,反而神色越发坚定。
他对着二师兄龙丘南望抱拳颔首道:“师兄的话我会铭记于心,定当好好修炼,不负师门栽培关怀!”
我江元定会完成金蝉的夙愿,成长为这片天地的最强,打破这一成不变的囚天牢笼!
暗自下定决心的江元此刻心境平和无澜,眼中只有一往无前的锐意进取。
看着江元的表情,本意安抚江元情绪的龙丘南望不禁畅然一笑,咽下了嘴里剩下的话。
……
虽然有六师叔十方乾坤鉴的棋子护身,不过龙丘南望还是不放心的决定互送江元直到云州群山不知深为止。
心中泛起阵阵暖意的江元本想拒绝二师兄的好意,不过在他不容拒绝的固执坚持中败下阵来,只得同意不再阻拦。
一路上,不再暗中尾随的二师兄龙丘南望,眉宇间似乎藏着深深的不解。
思忖良久始终不得其解的龙丘南望还是没忍住,一脸严肃的问道:“小师弟,“卧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
“小师弟?”
“……”
“唉~小师弟,你等等我啊……”
……
……
三天之后,在龙丘南望全力驾驭飞叶扁舟之下,江元二人终于是来到了云州城中。
早就听闻听雨楼消息灵通,于是甫一到此,江元便在二师兄的陪同下,于听雨楼中打听了云州修行界最新的境况。
要了一份近日新出的圣洲录后,江元便和二师兄于听雨楼麾下的一处酒楼客栈之中略做休憩。
靠窗的酒桌前,正与二师兄龙丘南望传音交谈,听他诸多修行见解的江元此刻不禁耳朵兀自一动。
大厅内,几道嘈杂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剑阁居然要招纳弟子,这正是我辈剑修的一个绝佳机会,抓住了,便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只见一位白衣青年舞眉弄眼无比激动的道。
“唉~你可省省吧,那可是剑阁!你没听到那苛刻到如同天堑般的条件吗,无罕见灵根者,不收!根骨年龄十八岁以下的,不收!”
那人咽了口茶水瞥了同桌一眼,有些无奈的继续道:“单单是这两条便将一大批趋之若鹜满怀期待的,同你一般的蠢货刷掉拒之门外了。”
那白衣青年似乎犹不死心,呛声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摇了摇头,白衣青年的同伴压低了声音道:“苛刻的招纳条件仅是其中一环,况且同你竞争的可都是剑阁那些长老下山亲自选定的天赋极佳的天才人物。”
“天赋极佳的苗子早就被剑阁中的老怪物亲点好了,他们等的,不过是一个入门仪式罢了,你说你争得过谁?”
……
一旁的江元听了那人的话却是暗自发笑,心中有些恶作剧般的想到:不知倘若没有剑阁老怪物引荐的自己通过那所谓天堑般的条件进得剑阁之后,不知那些个长老会作何感想。
旋即,他摇了摇头,抛开一切杂念,继续与二师兄交流修炼心得,同时翻开了听雨楼出品的圣洲录。
能上人榜之辈无一不是下三境中的佼佼者,上地榜之辈皆是中三境的狠人妖孽,而上得了天榜的修士,无一不是修行界中闯出赫赫凶名的不是一方掌门阁主便是某派长老客卿的老怪物般的存在。
甫一翻开,便能在扉页上看到三个醒目异常的赤墨写就的名字——圣洲录。
翻开人榜,醒目的名字与标注在名字下方诸如人物传记般的经历事迹映入江元眼帘。
不出意外,人榜早已没了剑阁首徒陈乾的名字,地榜二十九取代了先前的位置,“一线天”的威名依旧。
如今要说这云州名声最盛之人,非那白衣剑仙九方莫属。
一袭飘逸白衣,俊朗惊天似妖,使一柄神秘黑色木剑,来历成迷,甫一出现便败尽人榜除却陈乾的所有上榜人物!
与剑阁首徒陈乾似敌似友,两人有过多次交手,难舍难分,各有胜负。
前不久在陈乾名列地榜的同时,也一并击败地榜第三十的天骄并取而代之。
云州修行界果然卧虎藏龙,居然有能够匹敌剑阁首徒的人物存在,在三佛寺外给江元留下深刻印象的陈乾自然在他心中份量极重。
不过,不知为何,看那白衣剑仙九方的战绩与经历,他心中莫明的生出一股熟悉之感,似乎在哪儿见过一般。
白衣,来历神秘,使一柄黑色木剑……不正是那三佛寺外佛塔之上无故出手的神秘白衣剑客吗?!
江元悚然一惊,终于是记起此人。
他居然也在云州,并且还如此高调,江元突然记起那白衣剑客似乎对陈乾说过他们会再见的,于是心中更加确定这位白衣剑仙的身份。
“……小师弟?小师弟?”耳边传来龙丘南望的声音,他见江元突然走神,于是出声提醒。
“咱们该走了,小师弟。”
回过神来的江元歉然一笑,“知道了,这就来。”
迈出门槛,他与龙丘南望从客栈中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略微失神。
即便是修成了如今的境界早已不惧严寒也依旧在寒风中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的江元看着天空忍不住到,“下雪啦……”
云州城中的建筑上通通裹上了一层银装,他轻轻的呵出了一口热气,望着天空鹅毛般的雪花有些出神,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这个世界的第几个冬天,第几次雪。
不过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得过且过的小沙弥了。
所以收回了罕见的情绪,紧了紧有些单薄的道袍,看着长街上的积雪犹豫了片刻,随后同其他云州百姓一样,踏了上去,追着二师兄的背影融进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