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老鹰忽然间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是一个算是英俊的中年人,男人头发的颜色并不是属于北方的淡金色,金色的头发更像是来自于皇都索塔亚洛克,或者有一点安烈斯的血统。
守城的卫士并没有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异邦人显露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任由这个人男人奔赴寒塔的方向。
原本男人是可以继续以鹰的形态一路行到寒塔,飞向会比走路省下更多的时间。
不过这里是雪望城,北方贤者赐福的地方,而他即将以索塔亚洛克使者的身份拜访那位终年居住在寒塔的年长智者。
在他看来孤身一人拜访北方的贤者已然是失礼,如此,他起码要以遵守在贤者赐福之地,异邦人不得动用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传统来区北方兰洛斯的那些无礼的疯子。
前路漫漫,万幸对于一个游吟者程度的人来说这样的漫长的路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痛苦。
经历了并不算很短的时间,男人终于到达了智者居住的寒塔。
此时的智者正透过寒塔的窗户看着盘旋在遥远的天空之上的风雪,在风雪的背后是殷红的颜色,那是即将有贤者陨落的预兆。
智者并不知道即将陨落的会是谁。
作为这天地间最高的存在,贤者终究不是神,于是生老病死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贤者们早已经进入迟暮的时候,终有一天他们会一个个的陨落。
这一次陨落的也许是智者,当然也说不定是其他的贤者。
“终于来了,我的孩子。”智者转过身,用一种极为慈祥的口吻对着这位穿过了二十三座城池以及一片雪原终于来到他的面前的索塔亚洛克来客打了一声招呼。
“是的,尊敬的智者密歇,在下瓦尔,为您带来米洛格陛下远在索塔亚洛克的问候。”男人对着智者行了一个标准的无以复加的礼,即使最严苛的礼仪官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在下奉米洛格陛下之命,告知您米洛格陛下对于贤者陨落的担忧,天空的血色已经难以掩藏,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瓦尔在说话的时候仍旧微微地低着头,不曾直视智者那可以看透人心的双眼。
“我们已经步入迟暮,这是我们必须直面的命运。”智者的眼神带着忧虑,作为最北方的贤者,也是看透一切的智者,透过天空的风雪,他的双眼看见的不只是贤者的陨落。
“米洛格陛下希望您可以指引方向,唯有这样,密土大陆才可以面对隐喻之中的宿命。”
听闻瓦尔的话,智者沉默了很久。
透过风雪,他可以看见命运隐约的轨迹,一切不期而遇,走向终章,一如索塔亚洛克圣殿之中的晦涩的隐喻。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他所看见的一切。
“我们终将陨落,这是我们的末世,会有更为年轻的人面对隐喻之中的宿命。”
瓦尔低着头,听见了密歇的话,终于,他问出了那个不只是他,还有其余的五位贤者,乃至是所有人都在探寻的问题。
“请宽恕我的失礼,尊敬的密歇阁下,时至今日,密土大陆的生灵,乃至其余五位贤者都不知晓您的继承人正在何方,密土大陆一直都需要一位智者。”
“他,在人间。”
两年前,就已经有很多人以各式各样的方式想要得知那位被智者选中的少年究竟身处何方,然而智者只是说,“他,在人间。”
时至今日,瓦尔一米洛格陛下的名义请求指引,智者仍旧重复当年的回答。
听闻智者的话,瓦尔隐约猜测出那位不曾露面的继承人的身份。
即将有贤者陨落,可是这位继承人仍然在人间流浪,想必那个年轻人一定有着一些极为严肃的事情要处理。
或者是家族的游历,或者是家族的修学,这个世上总会有一些事要去处理,但是能够胜过如贤者陨落这样危险的事情,就一定是十分的紧要。
瓦尔很好奇这位继承人的身份。
能够被智者选中的人,即使没有这个什么高贵的身份,想必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至少不应当像是兰洛斯的疯子一样无礼。
瓦尔还想继续询问,但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实在是失礼,对于智者也极为的不尊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智者显然是已经看透了瓦尔的疑惑,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进入了迟暮,即使如今不曾陨落,也终究会陨落,于是智者选择回答这个瓦尔并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如今他尚在人间,终有一日他会出现,彼时你们所见的那位年轻的智者即是他。”
“请原谅我的失礼,密歇阁下。”瓦尔当然很清楚,密歇已经知晓了他的疑问,如此的疑问对于北方的贤者实在是失礼,即使智者原谅了他的实力,他仍然要对智者表达歉意。
“我的孩子,这只是人之常情,并非是你的错误。伊戈尔家族对于自身实在是过于严苛。”
“多谢您的宽恕。”然而瓦尔还是在严谨的遵守着伊戈尔家族的习惯。
随即他又一次对智者施礼。
“既然得到了您的指引,那么请允许我就此离开,将您的指引告知米洛格陛下。”
“很好,我的孩子,回到索塔亚洛克,将我的话告知米洛格陛下,归程的风雪将会为你开辟出一条路。”
“感谢您的祝福,尊敬的智者密歇阁下。”
瓦尔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但是已经足够了,智者的话就如同是并不十分晦涩的隐喻,他或许并不是太明白,但是米洛格陛下一定会知晓其中的含义。
这原本就是一种私人的拜访,询问与回答都在不言中,始于一位贤者的担忧,终于贤者之间的心照不宣。
智者的目光透过风雪,看尽了最终交错的命运,终于,智者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沉重的叹息仿佛穿透了风雪,直达即将被染红的天穹,随之,风雪似乎也因为叹息变得越发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