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屋门,按下了厕所灯的开关,看着院子角落处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便抬腿往那边走去。
“何汐!”我转过了身。
景彦紧走两步来到我身边,“你去厕所?”
“是啊。你要上就先排队吧。”我转过身往厕所走去。
我从厕所出来后,景彦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你去吧。”说完这句话我就想回屋子里去。
刚抬脚,手腕就被他抓住了,“何汐!”
我就那样背对着他问:“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生气了。”
我转了过来,愤怒地说:“是你生气了!”
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是,我是女生,你是男的!那,我不就,不就不小心滚到你,“我差点说顺嘴了~连忙停下改了口”不是!我不就靠你近了点嘛!你至于一天都不理我?”
我俩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
“我。。。”
“你先说!”景彦道。
“我就算占了你点儿便宜,你不也没吃多大亏嘛~”
“何汐~”景彦突然放软了语气,“我保证!我没有生气。我今天真的不是在生气!”
“你骗我,”我瞪他,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你今天那么反常,不是生气是什么?”
“我。。。我早晨突然身体不舒服,”他顿了顿,“现在还难受呢~我感觉可能是发烧了。”
看我没做声,他又追了一句,“不信你摸摸,看我额头烫不烫?”
我上前一步,伸手试了试,确实挺烫手。
“生病了你怎么不早说?就这样挺了一天!晚上你怎么还来我家!”我转身就往西院走去,“我去给你找感冒药!“
我拿着药回到遮阳走廊下的小门口儿,景彦就站在那里等我,他接过我手里的暖瓶,样子小心翼翼的,“你不生气了吧?”
“恩。赶紧进屋吃药!”
我跟景彦一起回到客厅,给他倒了水,看着他把药吃了下去才说:“我去小卧室睡了,你生病了就早点儿睡吧。”
“好。晚安~”
“要是半夜难受了记得过来找我!“我微微笑了笑,也加了一句,”晚安。”
周五老爷子发下了会考的准考证,通知了各个同学所在考场,让我们周末的时候好好复习,周一带着准考证准时参加考试,会考一共六科:政治、历史、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分两天进行。
球迷们熬了两夜就坚持不住了,都纷纷说得睡个好觉准备上考场,再说世界杯要持续一个月,等决赛阶段再看也不迟。再说周一就会考了,周末怎么也得复习一下。
于是我家东院关门停业。
没想到快要会考了,我哥周末还是不着家,周日晚上,又是醉的东倒西歪的被人扶回来的。
我爸非常生气,看得出来想揍他,可惜我哥已经满嘴胡话自言自语,估计是看出来打了也起不到教训的作用,或许是知道第二天我们会考,总之我爸最终没有动手。
周日夜里瓢泼大雨下了一宿,我呆在西院的小卧室,自己的房间,刚开始因为太安静了睡不着,好不容易迷糊过去就一直没有睡沉,听着外面的大雨声浅浅的睡到天刚亮就睁开了眼,本来看着天色还早,想闭上眼接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就躺着胡思乱想。我妈叫我起床吃早饭,我才发现自己后来想着、想着还是睡了过去,只是起床的时候又觉得困的很,要不是怕考试迟到我说什么都得多赖一会儿。
大雨一早也没停,我就顶风冒雨的去考试了,因为只和乔淼分在了一个考场,答题的速度也有快有慢,我每场都是一个人去考试,考完就一个人回家。周一考了四科,周二考了一上午,会考就结束了。
考完了最后一科我回到家,我爸在门口蹲着抽烟看雨,我妈上午应该趁着雨天在大卧室里翻箱倒柜的整理衣物了,现在还铺得土炕都是。
她正在厨房做饭,我哥考完试,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下雨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我坐在客厅里哥哥的床上,我妈招呼我摆桌子吃午饭,我急急忙忙的跳下床,执行我妈的命令去了。
吃完饭,我就问起了我哥。我妈说“不知道最近又交了什么狐朋狗友!每天晚上喝酒,以前和那个张龙峰一起的时候,喝的少我和你爸也就不说他了,现在动不动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回来,你爸都气的好几次想揍他了!”
“不是和张龙峰一起喝的吗?”
“不是!送他回来的人咱以前都不认识。有时候还不一样。”
“周末也一直不在家,前两天晚上也都是喝了回来的?”
“你睡的早不知道,周末有时候干脆就不回来睡!想着是个小子不回也没事儿,我和你爸就没管。”
“。。。。。。”
我心里有些自责,我每天都在瞎忙活什么呢?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日子又像是会考前一样波澜不兴的继续了下去,同学们偶尔会因为晚上有一场特别重要的比赛来到东院。并不只是住宿生,还有本地的男生。
也许是因为本地的都是男孩子吧,家长们可能格外放心。
他们来的时候景彦也会带着严历来,我也很奇怪的问过他,“你又不看球,你来做什么?”他总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拉着我和严历,三个人斗地主。玩困了我就会独自到小卧室去睡觉。
从会考第一天开始,天空再没放过晴,每个人身上都随时带着伞,这个夏天似乎雨特别多,特别的大。周五晚自习老爷子突然通知我们下周到齐市的小学去上课,因为下面的村落被水淹了,政府组织抗洪救灾,小学生因为雨太大停课了,初中和高中生全部转移到小学教室继续上课至7月中旬,而初中和高中的教室就用以安置灾民。
周一我们就到了齐市小学的教室中上课。除了桌椅有些小巧,其它倒没什么。
大家也还是坐在与原来班级相对应的位置,我也依然守着窗户。
齐市市区因为地势较高并未受灾,我家也没有乡县的亲戚,只是听同学们聊天时说起,有的村落整个的被水淹没,猪牛羊都被水冲走,水面上到处漂着锅碗瓢盆。还有的说淹死人了,不过倒并没有听说班里的同学有谁家受灾了。
1998年6月26日,没有下雨但是阴天,晚自习还没开始就已经黑沉沉的。时间应该是晚上7点钟,因为第二节晚自习已经打铃了。
我觉得这个时间应该足以让我铭记一生,但是多年以后我就只记住了年份,后面的具体时间全部忘光了。
当时我只觉得肚子有点隐隐作痛,然后就觉得好像屁股底下热热的,我不禁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最近下雨太多我受凉了?这是漏尿呢?还是漏尿呢?或者说是尿崩?可我也没笑啊。。。。。”
过了不到一分钟,又一股热流淌下来,我坐不住了,我得去上个厕所,看看能不能好点。
因为总是下雨我一直穿着校服,里面套件白T恤,蓝色的校服外套塞在了桌洞里。
我从书包里掏出还剩两张的面巾纸攥在手里,示意景彦让我出去。
“刚才打上课铃你没听见?你干嘛去?”
“我肚子疼急着上厕所。”
“哦。”景彦站起来面对着桌子等我出去,我蹭到景彦的桌椅中间时,突然想起外面挺冷的,于是又转身弯腰去拿校服,却不防景彦突然双手抓着我的腰一把将我按在了他的椅子上。我坐在他椅子上捧着校服的手都呆住了,等他松开手,我才抓着校服一边穿一边说:“别闹~我真着急~”却见他也弯腰从桌洞里掏出他的校服,等我穿好自己的校服走到过道,他突然把他的校服也披在了我身上,“外面冷,多穿一件。”顿了顿又说:“天黑,我陪你去。”
“好啊~”我感觉肚子疼的有点厉害了,不想和他多说,我真怕自己是要拉肚子了。
“我顺着过道一溜小跑儿出了教室,景彦也跑着跟上来,我俩一前一后跟阵风似的刮出了教室。我边跑还边想,屋里的同学看到我们跑的这么快别再以为我们抽疯了。。。。
我把景彦甩的老远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钻进了女厕所,因为我越跑下面流的越快,我就想“完了、完了、完了。。。。我一会得把校服围腰上了,这裤子一定是尿湿了!”
等我蹲在坑位上的时候,我心里的完了两字无限放大,从此‘无事一身轻’的日子要彻底离我远去了。。。。停!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怎么出去呀?两张面巾纸貌似解决不了我这汹涌而来的问题啊。。。。。
我在这儿蹲着胡思乱想,就听到敲门声,“何汐~你还好吗?”
啊~对了!景彦跟我来的,他在外面呢。。。。
“不好!”我边答边把裤子就那么提上了,没办法,我总不能隔着门和他说话吧,而且我还有任务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