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也慢慢走在街道上,离家越来越近,行人越来越少。钱府不在城中心,好歹也座落在繁华地段,理应不该这么凄凉才对。
不过钱来也没有注意到这点,玩闹了一天的疲惫加上背着小猴子走了一路,他已没有精神力去分析现在的情况。
还有一百多米就到家了,远远地他看见天空中升起了袅袅炊烟,天空灰蒙蒙地一片,格外壮观。
“这是谁家在烧饭么?”钱来也喃喃道。
“小朋友,你怎么还往那边走啊。钱府被马贼抢劫了,现在正烧着熊熊大火呢。”一个路人好心劝道。
“哦,烧火呢,饭熟了么......你说什么?钱府着火了?”
钱来也的分贝突然提高,好心的路人愣了一下:“是啊!钱府都被烧光了。”
“不可能,我回家了,我回家了。爹,我回来了!”钱来也一边大叫,一边朝着家的方向奔跑。
一条羊肠小道上,一行人紧挨着行走。王猛带头,不见和钱来也走在了队伍最后面。不见后背上背着的王二,依旧昏迷不醒。
“等到我回到家的时候,钱府已经被烧成灰碳。地上遍地都是尸体,爹娘也没了......”钱来也把当年的事娓娓道来,只是少说了马贼抢掠钱府时的细节和他家破人亡时自己的处境。
钱来也慢慢述说着当年的一切,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孤魂野鬼。想来,他也许是不想过多地提及陈年往事,不见也没有追问他——后来是怎么和小猴子活下去的,以及是怎么复仇的。
钱来也擦拭着微红的眼角,自顾自说道:“后来我就跟小二走散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一直就待在我身边。”
“呵呵呵。”钱来也尬笑着,笑声里带着心酸和欢乐。他在嘲讽自己面对死亡时的那份无能为力,以及与家人重逢时的喜悦心情。
不见背着沉甸甸的王二,不解道:“既然王二是小猴子,小猴子回到了你身边,那他为什么不表明身份呢?”
钱来也双手敷在了脸上,双手搓着脸颊外带眼眶,声音嘶哑:“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于王二这个人,可以说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当初招手下的时候,他表现很突出,我就一直将他带在了身边。”
不见皱眉不语。
钱来也笑呵呵道:“也许他成家立业了,不想让我知道呢。也说不定。”
想起儿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钱来也心中一阵酸楚。
“少爷,我还是单身狗。”熟悉且微弱的声音幽幽传出。
钱来也急忙凑到不见身旁,摆弄着王二的脑袋笑道:“小二,小二你醒啦?”
不见嗔怒道:“别动手动脚的,王二身上还有伤呢!”
钱来也反应过来,缩回了手,在裤子上磨蹭两下,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王二侧着头,露出了一半小脸和眼睛,他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好像看见了钱来也尴尬的模样。
走了半晌,王二依旧趁机在睡梦中。
钱来也加快脚步又慢下来,加快脚步又慢下来,隔三差五就往不见的身上瞟。
不见使着奇怪的眼神回敬他:“好好的赶路就赶路,你老偷瞄我干嘛?”
钱来也挖着鼻孔道:“切,我是看我家小二呢,谁偷瞄你了。”
不见瞅了他一眼:“要不你来背?”
钱来也身上十多处伤口还没愈合,他光自己走路就龇牙咧嘴的,更不用说背人了。
钱来也摇着肥头大耳(被螳螂人揍的)道:“我...我不行,你再背一会儿,我走两步就腿软。”
不见丢给他一个斜着的白眼。
自从云顶完全陷落,探宝一行人逃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山中小径转悠,苍天大树杂草灌木覆盖了整座山脉,山雾缭绕不见天日。只有正午十分,抬头90°角仰望天空,才可看见一团刺眼的亮光悬挂在苍穹之上。
在山里兜兜转转,钱来也不仅身体累了,兴趣也有些乏了。
“不贱兄,你说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不知道。”
“不贱兄,你说这山脉会不会有什么幻兽啊。”
“不知道。”
一路走来,小动物都不见一只,更别提幻兽了。
“不贱兄,你怎么起了个如此‘文雅’的名字啊?”钱来也看来心情还不错,不停地找不见唠嗑。
不见埋头走路:“有么?还好吧。”
前面的张秃头好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回头插嘴道:“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俗啊,还钱来也,整天就做白日梦等着钱自己进兜是么?”
钱来也提高分贝,微微笑道:“我白日梦怎么了,我白日梦怎么了。好比某个老年人,睡个觉都摸不着头发。”
张秃头气急败坏:“臭小子,信不信我弄死你。”张秃头虽然长了颗光溜溜的脑袋,但是看样子最多三四十来岁,钱来也张口就是老年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钱来也在不见后面蹦蹦跳跳:“你来呀,你来啊,来打我呀——”
张秃头撸起袖子:“臭小子,今天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不见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冷若寒冰惊似飞鸿。
张秃头浑身打了一趔趄,几欲摔倒。
“好好赶路。”不见冷冷道。
张秃头愣愣点头,继续赶路,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钱来也长吁一声,“秃头儿,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嘚瑟了,老秃驴也有认怂的时候呀。”
张秃头头也不回:“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张秃头蹭了蹭不见的肩膀,不见身体摇晃瞧见陡峭的山坡差点一跟头栽下去。
不见怒道:“钱来也,你是大跨步走路,不怕扯着蛋是吧。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沟里。”
钱来也立马认怂:“我错了,哥。我错了我错了。”
王猛站在一块凸起的土坡上,看着每个人循序渐进,催促道:“别吵吵嚷嚷的,天快黑了,抓紧时间赶路。”
天色愈来愈暗沉,原本被树木遮天蔽日山雾缭绕的山脉显得神秘莫测。
也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一行人紧赶慢赶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