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大单于莫邪终于耐不住寂寞的想要与之西凉军决一雌雄,晴儿远瞩西凉城附近的山川,望不尽的落花成窘,看不穿的万千铠甲下的那一张张即将征战的脸孔。草原各部集结于王庭以南的燕然山下,欲南下攻城掠地,晋廷大好河山,将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哀鸿遍野的染红临江的水源。
“在想什么?”莫邪独自上山陪晴。
“我在看晋廷的明天。”
“明天?呵呵……”莫邪冷笑。
“你笑什么?”
“我是笑你太过天真,今夜我就会率部杀过去,我要让你的夫君看着我霸占你,而摇尾乞怜的向我求饶的可怜相。”
“你若是伤害他,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和你说上半句话。”晴欲走。
“难道他在你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吗?”
“我只能说,是我亏欠他的太多。”
“那我就用晋廷的半壁江山和他交换你的下半生幸福。”
“幸福?幸福是什么?”晴眸光幽怜的看着莫邪。
“我……”
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电光石火伴着乌云密布,遮住了草原上那暮色垂下的最后一丝夕阳,风起树腰,摇曳了枝叶,片片落叶坠落二人的肩头。
“流年未亡,夏日已尽。种花的人变成了看花的人,莫要看花人变成葬花人。”晴眼眶里盈盈的泪珠,晶莹的渗入莫邪的心室,久久地目送转身离开的晴。
朗接雪儿途中上车,七蝶女同花蛮蛮统兵万骑前进西凉大路,疾驰驿馆前,车辙未停,马蹄声未止,滚滚沙尘,呛人心肺。
疾驰的车驾,颠簸的让有孕在身的雪儿感觉晕眩,时不时胎中的胎儿还踢上两脚,算日子,雪儿也该到了预产期,朗这个即将做为人父的人,竟如此疏忽。
大雨滂沱,泥泞了山路,车轮陷入泥沼,车内的雪儿突感胎气难支,车外的士兵吃力的助推,摇晃的车驾让雪儿欲裂心室,撕心裂肺的想要在这车驾上生下朗的孩子,束手无策的朗看呆了眼,双手托起雪儿的身子抱在怀里,惊恐的对车外的士兵喊道:“统统给我停下。”
七蝶女回转马头,紫蝶率先迎前,下马踏上车内。
“扶好她,我去找人烧热水。”紫蝶动作迅速的下车。
朗听话的抱着雪儿,雪儿虽感疼痛,但见朗的神情,眼眸里疼出的泪水,让她欣慰。
“夫君。”
朗低头看她。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夫君答应。”
“你说。”
“我若今日为你产下儿子,你一定不要让他学武功,让他做个平凡的农夫,和他心爱的人牧马田园,快快乐乐的生活。若是女儿,就让她学习女红,也嫁个平凡的农夫,男耕女织。”
“不,我会立我们的孩儿为大魏的储君。”
朗显然是误会了雪儿的意思,惹得雪儿情绪激动。
“千万不要,我不想让他们重蹈我们的覆辙,我不想再我产下麟儿之后,带有遗憾的离开。”
“我不懂你的意思。”朗瞪大眼眸,一幅求知的望着。
雪儿小腹痛裂,那孩子没等紫蝶取来热水,就迫不急待的破体而出,雪儿鲜血直溢,朗彻底看傻了眼。
“这就是命,我知道你和晴儿……是前世轮回的一对亡灵情人。那天在你走进寺庙之前,我在轮回镜中早已看到这结局。切记我和你说过的话,让他做个平凡的农夫,不要让他习武。”雪儿拼尽最后一口气,对朗说完了她这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
道不尽的眷恋,使她不能瞑目的离开,看着朗看傻的双眸,这重重一击,让朗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抱着雪儿和那个破体而出的麟儿,朗哭泣声厉,犹如暗夜里哭嚎的冤魂,撕心裂肺的让车驾外的士兵恶寒。
紫蝶端着热水而来,刚打开车门,就见雪儿暴死,那麟儿毫无气息而言,覆手麟儿鼻前,紫蝶惊恐的瞪大了眼。
“怎么会,破体而出的竟然是个死胎,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谢谢你成全我的大意,成全我对晴儿那份执恋的爱。来我的念珠里,陪我永生。”朗抚手摸下了雪儿的眼眸,简单的包裹了死婴,附送了一个做父亲的亲吻,吻别了雪儿母子,离开马车。“来人,将马车上的夫人和少主,送回精绝王陵安葬,告诉蒋煜,就说朕已经放下了天下,要他好好牧养大魏的子民,莫要东去中原,死守关外,永不进兵。”
中尉接下了朗的令牌,默记朗的话语在心间,一路驾马狂奔,马车也在那刻辄出泥沼,一路随风雨声落叶归根。
朗最后凝望车驾的尾翼,紫蝶哭红了眼,朗把紫蝶揽入怀里,站在雨中,所有人都停下来脚步,静静地等待一个即将蜕变的朗重新振作。
“大雨将息,我们应赶在雨停之前回到军营,而不是站在这里哀嚎。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青狼马背上冲朗嚷道。
朗缓缓松开紫蝶,面对青狼,朗无比惭愧。
“我的心早已破碎,何以能战?”
“为了大魏、为你那些忠于你的士兵、为你爱的人而战!”
“大魏?士兵?爱人?”朗几欲崩溃之势,跪伏在地,看着水湾里的雨滴,荡起的水纹,清晰的映出自己的轮廓。
彩蝶下马走至,蹲下身子扶正朗的眸光。“去面对现实吧,我们所有人都会支持你,不要放弃你心中的所爱,更不要放弃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脸孔。”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大家,为了我和晴儿的事,牵连了太多条人命,我受之有愧。”朗哭道。
“成大事,无外乎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哭,不是你的错,而是你的权利,因为你背负了太多的愁苦在心头,哭出来会好些一点。”彩蝶似读心一般,介入朗的心里。
朗坚强的站起身子,仰头望天,任凭雨水洗涤面额上的泪痕。
“啊……”朗长啸夜雨。
“出发!”朗上马,疾驰在众军之前,七蝶女紧跟在后,花蛮蛮则压阵式的跟在后头。
万军大营,花蛮蛮勒马停驻,发现昔日那些涣散的军队,竟是今日雄师。朗策马在万军中行走,大军列队欢迎朗之回来,由达在校台上恭迎。
“末将终于等到王爷回来了。”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
“闻都督和舒都督率部前日已出关外镇守了,这是匈奴大单于的战书,他要你率部同他决一死战。”由达呈上莫邪的战书给朗。
朗接过由达递呈的战书,未曾展阅,就挥手丢入火盆之内,熊熊的火焰燃亮了万军心中那份期待的犹豫。
“告诉我,我们和匈奴谁最强、谁最狠、谁最不怕死。”朗面朝万军呐喊道。
“是我!是我!是我!”万军浑厚的嗓音响彻空谷。
“匈奴兵马来了多少人?”
“据探子回报,不下百万人。”由达在朗身后禀报。
“敌我实力悬殊,固守只会是等死。弃守营寨,主动出击者生。青狼何在!”
“末将在。”青狼校台下跪拜。
“你部五万铁骑军,随我连夜出寨,出战匈奴前沿。”
“末将得令。”青狼起身整装部队,朗回头淡淡一语:“由将军,你年事已高,可托付重任于斯,我走之后,西凉城主之位,就有你来接替。我在离开洛都之前,早已奏请主上,给你正身之名。”
“谢王爷厚赐。”由达感激涕泪的跪在朗之面前。
“由将军快快请起,且记本王之托付,莫要酷吏施政于民。”
“是王爷。”
大雨之中,朗驾马军前,青狼高声地喊着万军抵死护卫,弩箭如疾雨一般洒去。匈奴前哨兵马顿时倒下了一片。但是,匈奴兵马人多势众,转眼又补上了空缺,这一次更是以盾护面,更加小心地发起冲锋。
镇守前沿的闻无名和舒建龙二人,见是朗之军旗,便不顾夜间的休整,率部前出军营,加入了同朗并肩作战的行列。一夜激战,双方兵马死伤无数,尸横遍野的人踩人。朗杀红了眼,同青狼背靠背的站在万军拥护的阵列里,闻无名、舒建龙策马迎前。
“主公!”
“你们也来了。”
“好久未见,主公清减了许多。”闻无名简短问候。
“过去的事了,离明晨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必须杀出一条血路,为大军赢得最后的胜利。”
“我们这么做值得吗?”舒建龙疑惑道。
“为了大魏,为了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值得!”
“由达真的会派人来的。”舒建龙有些担心的说着。
朗军三面受敌,大军前进倍感压力。尽管朗军人人以命相抵,奋力搏杀,但却象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随时都会败下阵来。
鸡鸣的声音响彻西凉大营,早已整装待发的晋军五十万众,各个英气十足。校场上由达穿起了他那久违的铠甲,携领诸部将领聚首在校台上。
“弟兄们,今天就是你们为大魏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吾王昨夜以率部出击匈奴,至今杳无音讯传回,我由达今晨擂鼓军前,想借诸位之力,救回主上。”
“由达!你胆敢提及前朝国号,这是死罪你知道吗!”一员将领怒骂在他身后。
校场上的大军哗然一片。
“我知道,但是主上待我们不薄。你想想看,是谁给我们军饷豢养大军,是谁给我们兵器操练兵马,又是谁在危难之时替大军解围。”由达回眸以对那员将领。
“那你也不能谋朝篡位啊。”
“不是谋朝篡位,我本是曹氏后裔的将领,司马氏篡夺天下。如今这天下还是那片主上曾一统的大好河山吗?如果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他们会愿意来西凉戍守边关吗!看看他们那张被遗弃的脸,朝廷将我们放逐在这边关,又有何人真正关心过我们。”
万军涕泪在校场上。
“如今主上在同匈奴人作战,为的是保边关安宁,百姓安居。你们都是边关百姓的孝子,更是万军中的一员,拿起你们手中的利刃,同我杀敌于战场之上,救回主上,捍卫我们身后的家园。担起保护你们熟悉的脸孔,更为你们的忠义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