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的风尘宛如雨瀑,稍不留神,身肩上的铠甲就会落下厚厚一重细粒泥沙。西凉城远郊的五十万大军行营就驻扎在此,朗同十八精骑日夜兼程终抵达此处。晋廷的新军涣散如沙,如若匈奴来犯,势必节节败退,不堪一击。朗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大营的指挥营按扎在半坡的高地上,朗同十八精骑迷路在营中,一文官模样的中年男子走来拜谒。“阁下可是西凉王?”
朗勒马低垂视线:“你是?”
“下官乃是这营中主官。”由达恭敬道。
由达,晋廷尉官中,耿直的受人排挤。十几年前,朝廷就派他战与前沿,直到今时也还是未立尺寸之功。
“军中的其他主官在哪儿?”
“军中除我外,再无其他主官到任。”
朗下马,一晋兵上前牵马。
“王爷这边请,下官即令伙夫造饭,以胃王爷果腹。”
“有劳了。”
一路泥泞的山路,踏过的脚印,实实的印在地上。朗环顾沿途所见之人,发觉这队晋兵难带,一旦遇敌,恐必死无疑。暗计于心,同由达来到半坡的指挥所。
“王爷里面请。”
“为何这指挥营会设在山腰之上?”
“王爷有所不知,这是前任西凉王,为了拒敌千米远,故设指挥营在此。”
“贪生怕死之辈,才会如此。”朗抚案几,轻叹己言。
由达听朗的口气,有点不屑的说:“前几任西凉王都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不是战死,就是被生擒,被敌人活剥了皮囊,挂在旗幡上寒我军心。军中的士兵大多为各地征募来的农奴、乞丐和罪犯,至于西亭的那些穿着华服的士官,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子嗣和亲侄,听说太子不日后会抵达这里慰问大军。”
朗拍案而起,帐外的十八精骑冲入帐内。
由达愣神的看着朗。
“你们速去嘉峪关外,通令关外的三十万大军来此集结,这是兵符。”
骑尉上前接令:“是,主公。”
十八精骑接令后,纷纷策马沿山路返回大路,而后直奔出嘉峪关的扬长古道……
“下官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与你无关。”
“属下告退。”
洛都驿馆。
太子司马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得知晴住在这里疗伤。不顾先前自己犯下的错,率一众女婢,拎着款式异样的服饰、首饰前来为晴打扮。花蛮蛮知他不是好人,阻拦在驿馆中庭。
“太子请留步。”
“我认得你。请你代为通传晴儿,就说我来看她。”
“不好意思,家主曾吩咐过,任何来探望少夫人的,都一概不见。”
“是不是这么不近人情。”司马遹眼神犀利一闪。
“你想如何!”
“西凉王此去北边,匈奴人是不会给他活路的。与其要晴儿为他守寡,何不让她从我,顺便把我的子嗣交还与我。”
“无耻!”晴站在院门前。
司马遹见晴出现,眼里充斥着惊奇,没想到她婷婷玉立的身姿,竟是如此动人心魄。疾步上前:“晴儿。”
晴挥手给了司马遹一记耳光,拂袖走向花蛮蛮。
“臭女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要以为你有了本太子的骨肉,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司马遹脾气很坏道。
晴伸手抓着花蛮蛮的衣袖,手颤抖的很。
“告诉你,你是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我的骨肉,那是万金之体,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我劝你最好识时务。”
“你混蛋!”晴怒视司马遹。
司马遹走近晴的身前,拥抱晴:“别拒我于千里之外,以后让我给你幸福。”晴颤抖的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脊背,心里团团怒火,恨不得燃烧掉他。
“让我想想。”
“好。”
花蛮蛮看着晴反常的举动,心里纳闷的很。本是仇敌的两人,怎么可以在几句话之后,好的让人不可思议。
“我去打扮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晴莲步走回卧房。
司马遹痞笑的冲花蛮蛮说道:“老匹夫,你看到了,本太子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
梳妆台前,晴换起新衣,散落的长发披肩而下。一抿红唇的美,让人猜不透。眸光黯淡下来,梳妆台上持笔写下最后遗言,封起信封藏于袖中。
戴起朱钗,却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件。反正最后一次梳妆,不为君亲,只为敌死。一切都没有了所谓,转身门口,发觉少了一样东西旁身,迂回案几前遍寻。一把精致的匕首压在宣纸上,急促收放,朝门口再度走去。
等的不耐烦的司马遹上前开门,晴刚好要出,二人面对面的站在屋里屋外。
“太子似乎有些心急啊。”
“哪里、哪里。我们可以入宫了吗?”
“奴家全凭太子做主。”
“来人,速速备车。”司马遹迫不急待的叫人准备,自己则温柔的手扶晴手,漫步出阁。花蛮蛮站在原地,晴袖中的遗书故意滑落袖囊,掉在花蛮蛮身边。晴回眸一个托付的眼神,花蛮蛮用脚踩下信封,司马遹也跟着回眸去看,晴身感应,迅速一吻,乱了司马遹的阵脚。
“对不起。”
“没关系。”
烽烟起,边陲长城遭受匈奴军的袭击,军营中的士兵们,仍提不起战斗的意识,只是似看热闹一样的傻傻地遥望。朗身为万军统帅,站在高高的寨楼上,心忧的看着前沿战火纷飞,闭起双眼就能想象前沿死伤的百姓和兄弟,哀默的摘下头盔,默默敬畏。
由达站在指挥营的位置上,看朗的背影。“难道,他就是那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干将?”
前沿守军不敌,惨败的退下阵地。零散的士兵,三五成群的朝大营的方向涌来。匈奴兵乘势挥军欲直捣大营,由达命人吹响了号角,可毫无战斗力的军队,哪里有什么气势,见前沿的正规军都被打败,杂牌军哪里还有迎敌的胆量。
寨楼上的朗轻身跳下高台,骑上战马,要身后的军队列阵。可一盘散沙的士兵,哪里懂列阵是什么意思,由达也驾马前来助阵,匈奴人渐渐逼近,前沿撤下的残兵败将似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样跑在前面,牧羊人的军队就是希望这样玩弄他们的猎物。
朗不管身后的军队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他都亲身前出大营,同正面来敌的匈奴兵恶战。正值朗被敌军困在中央,朗在关外的先锋骑兵率先同十八精骑连夜赶来。弓弩手齐放千箭,阻隔了匈奴兵后援的步兵。十八精骑一展十八般武艺,同进同出的杀入敌军阵列,一心保主撤退。可匈奴兵来劲的不依不饶,青狼率部迎上匈奴步兵前沿,斩杀了来敌一员战将,顿时匈奴兵溃散出长城以外集结。
朗居十八精骑的中央,青狼斩杀敌将头颅高挂长矛之上……
入夜,篝火燃起,匈奴兵士气低落的为战死先锋将军默哀。
“是何人这么大胆,竟敢斩杀本单于的爱将。”莫邪愤怒的摔碎手中的酒杯,打开身旁的一坛酒,双手捧起酒坛将酒倒入喉咙,酒靥辛辣的畅于心窝,胸口顿时火冒三丈。
莫邪,匈奴族大单于,此人有较强的统兵能力和战斗力,以匈奴族第一勇士自居,连年东征西讨,将周遭的部族一一统一,坐大了草原霸主的领域。
“大单于,保重贵体啊。”汉人内官雷应龙安慰道。
雷应龙,汉代后裔,因家族被汉宦官迫害,以至于叛逃至匈奴,被匈奴单于莫邪启用为军师。
“晋廷派了多少兵马和我打这仗?”
“启禀大单于,此数尚未探知。”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卑职遵命。”
莫邪看着其先锋被斩,心痛的再饮半坛入喉……
前沿烽火暂熄,朗回营休整军容,青狼所部停驻营外观察敌军动向。夤夜赶路的朗军大队人马,星夜火把,浩浩荡荡的绕过山路。
“还要多少里路才能抵达。”闻无名车驾里问道。
“回禀左军都督,我们星夜赶路,再赶二十里路便可抵达。”
“速飞马通传,要主公宽心。”
“是,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