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的战火无情,后宫却处处充满怜悯之情。太子司马遹自那日离开司马明夕的西宫后,就一直留恋冷宫中的晴。暗中为其肖像,又派人送去吃食给翠娘补贴伙食,司马遹的细心更是让晴不知不觉中感动,不知不觉中懵懂。
太子东宫。
“太子最近似乎特别爱钻研读物,国之幸也。”允文称赞道。
“允文大人谬赞了,本太子不过是在学习医卜星相而已。”司马遹邀允文参详。
书案前,允文吃惊的看着司马遹亲绘的布阵图,面露惊色,开口便是大大的褒奖一番。“太子天资聪慧,能绘出此等星象图实属不易,若能灵活的运用在军队之中,必能克敌,亦可防御。”
“真的吗允文大人,本太子绘出的图样真的能披靡于军事吗?”司马遹高兴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日里,允文只会对太子严厉,很少会褒奖,也难怪他会有此反应。
“太子不可骄傲,日后仍需努力功课,要让贾后对你刮目相看。”
“允文大人教诲,遹儿必用心去记。”司马遹拱手躬拜。
“我看太子还是抽空去看看冷宫里的那位小姐吧,兴许她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灵动。”
司马遹暗自窃喜,允文也一展踌躇面额躬身退下。
冷宫前。
“能让我远远的看着她,就很心满意足了。”司马遹可怜兮兮的躲在木柱后面偷看。
晴这段时间虽然坐在轮椅上代步,可心里的压力挥之不去。常常会乱发脾气,易怒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甚至还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晴取来剪刀,扯下一尾长发剪短,司马遹按耐不住对晴的心疼,跑到晴前夺过剪刀:“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还要在自己本就受伤的伤口上撒盐。”
翠娘闻声而来。
“难道你想把自己彻底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肯甘心吗!”司马遹斥责道。
“太子好意,老身代晴儿心领了。”翠娘解围。
“我是想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又与你何干!”晴回击。
“我……”司马遹哑口无言。
“不要以为你施舍了什么给我,我就会很开心,甚至说我会爱上你。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在执恋我,我们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你干嘛这么武断。”
“不曾亲身爱过,就不会知道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晴泪流脸颊。“你是太子,身边有很多女人,可你却不懂女人。”晴推动轮椅。
司马遹沉思的站在原地,他也知道晴说的没错。一个当朝太子岂可胡乱同冷宫里的女子发生不应有的暧昧关系,可还是有喜欢的因素在,不得不对晴执恋痴迷。
“等等。”司马遹站在晴面前。“你可以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吗?”
晴愣,屏住哭泣的泪花看着他。
“我是说,我很喜欢你,甚至说想娶你。”司马遹心诚的跪求。“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副画像要送给你。”司马遹从衣怀中取出画像递给晴。
晴接下展阅,明眸的眼窝里蓄满了暗涌,朗都不曾为她画过,小小的幸福,大大的温暖。
“谢谢你,不过我的心已经残缺的无法再去爱人。”
“为何要这么执着,难道你不想有个人来依靠吗?”
“从前我有,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孤老在此。”
“你的爱怎么可以这么伤人,难道那个混蛋把你的心一片片撕碎,再也黏贴不回完整的的你吗!”
“与他无关,不要在我面前诋毁我爱的人。”晴生气道。
司马遹自知语重,见晴满心不悦,怕日后再难相见,灰溜溜的拂袖而去……
精绝国上下处在一片哀默当中,一夜白头的朗起身独往王宫而去,沿途的百姓、士兵和前来迎接的大臣们纷纷疼惜的黯然落泪。
闻无名算得叶伊已逝,换上了白衣,披麻戴孝的站在宫门前跪迎。群臣不知所以然的看着闻无名,有的大臣竟开口咒骂:“闻大人,你太放肆了。”闻无名不予理会,待朗走至,群臣在知道事出突然,纷纷跪接。
“大王节哀,微臣在此尽孝。”闻无名叩拜。
“闻大人有心了。”朗气力不足的回应。
朗绕过闻无名,群臣纷纷跪地散开。侍卫开启宫门,朗豁然抬头,仿佛释然了叶伊和琵琶的死讯,仰天悲悯的眼神中,踌躇、希冀。
龙德殿上,群臣纷纷头箍白绸躬身觐见。朗换下王袍,穿起黑色铠甲坐在龙椅上。群臣不解,闻无名又占得一卦,算出了朗的心思。
“臣有本奏。”闻无名躬身站出。
“讲!”朗干脆一声。
“眼下我国正处于哀痛之中,太王后昨夜仙逝实乃我国之不幸。然国体不容损,臣以为厚葬太王后的尸首以为上,再次就是追赠琵琶都督一个妃子的封号,葬在王陵里,以威慑天下,彰显吾王仁慈。”
“准奏。”
“谢大王。”
廖世杰和廖安同出。“大王,我们应趁早进兵夺回失去关隘,为琵琶都督报仇。”廖世杰拱手奏来,廖安神邃认同其弟说法,递过眼神于朗。
一头白发的朗气力稍显不足,但他那王者的霸气却分毫不差,起身站在龙台上口述诏书:“诏,闻无名为左军都督,统兵十万镇守行军左阵;诏,舒建龙为右军都督,统兵十万镇守行军右阵;诏,廖世杰、廖安为左右第一先锋,各自统兵五万镇守军前;诏,尚武、钟离策、拓邪、肖潇为后军将军,留守京师。最后再诏,蒋煜为大司马,统领全国军政要事,为我大魏奠定国体。”
众将接令后纷纷哗然,好端端的精绝国为何要称之为大魏?
“大王,为何要改国号?”独孤简问道。
“从天起,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大王,而是你们的兵马大元帅。”
“那日后谁来此称王?”
“曹魏的公主曹晴。”朗沉稳的道出晴的名字。
“大王果真要退位让贤?”独孤简侧问。
“他日中土的江山落入我手之时,我与公主的孩子不就是大魏的储君吗,这有何想不开的。非常时期,要非常处理。”
“这……”
“谁人再言,格杀勿论。蒋煜。”
“臣在。”
“在我不在都城的时候,你要替我好好打理国家,我赠你宝剑一把,若是有人胆敢趁我不在的时候造反,你可接掌四军讨伐叛军。”
“微臣遵旨。”
殿内的群臣哑口无言,惶恐的不敢对朗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此时的朗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年了,现在的他可以主宰万民的生死。
“臣蒋煜在此恭候大王凯旋佳音。”
“好,借蒋大人吉言。各路将军速去准备,后日太王后和琵琶下葬之时,便是孤王发兵中原之日。”朗坚毅一语,尘埃落定。
洒丹青,一纸水墨江山图剖开朗心中宏伟的江山梦。整齐的仪仗队列,沿街步幅缓慢,一辆金顶玉棺马车和一辆王妃玉棺马车依次拉开行进队列,驾马队列最前的将军是舒建龙在征战荒漠时收编的土匪头目青狼,他脸上的刀疤让他在马背上更显霸道。
朦胧的烟雨落下马车上的棺盖,青石巷里的油纸伞下,一位叫秀心的烟花女子躲在人群后黯然伤心。
“青儿,给奶奶和异母磕头。”秀心抚着萧青小小的肩膀。
“娘亲,我为什么要给棺椁里的人磕头啊,爹在哪里?”萧青孩童的口吻仰头问道。
“你爹是当今的大王,我们母女不过是他留下的一段情。”
萧青抬头看了看秀心,懂事的跪在地上磕头,伴着朦胧小雨,隐没在人群中……
墓园前,百官身着孝服,而朗却身着战甲,挥毫在阵前。“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落棺。”主事在前指挥。
力夫们扛起棺椁,缓缓抬入墓室,封闭了墓门,朗亦停住挥毫的笔砚。
“大王。”主事恭请。
朗走近墓前,碑刻的颂歌,字字入朗心窝。宦官呈上悼词于朗,朗挥手阻去。“让我一个人单独静一静。”
众人皆离开十步之外。
“娘亲、琵琶,我会记得你们的话,也会记得我这次旌旗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出战中原,早定天下。”朗凝视碑文,暗下重誓。
默哀了一刻,朗撤下战甲上的白绸丢入火盆,转身走下半坡上马,众军亦然。
“今日是国葬礼,也是我军出征东去的开始,转战中原,一统天下。”
“占中原、一统天下……占中原、一统天下……”万军高亢的喊出朗的心声。
朗热泪盈眶。
“大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