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站在栖凤楼上远望东去天朝的大路,雪儿忙里偷闲的吃着水果躲在暗处窥探晴。
“老奴拜见公主千岁。”图安跪拜。
“图总管快快请起。”晴赶忙去扶。
“公主殿下,这本花名册您收好。”图安张望四周,小心翼翼的递交晴手。
“这是什么?”
“这是让您复国的最佳捷径。”
远处的雪儿看得一知半解,认为晴和图安有不轨之事瞒着朗,丢掉手中水果,偷偷观察。
“最佳捷径?”
“没错,这里有前朝的统兵大将军、现掌管户部粮饷的大司马……”
晴扼住图安手腕,把花名册递还回。“这件事还是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再说,毕竟我和大王之间有婚约在身,此事若依计行事,恐会伤及朝纲安稳,更甚会殃及大王王位。”
“公主有此考虑,奴才也不愿强人所难,只可惜老夫在有生之年看不到那天的到来了,咳、咳,公主留步。”图安话毕,收起那本花名册转身离开,晴为难的远远注目。
荒废已久的花都城,尘沙、落尘厚厚一层,夯实的土道驾马骑来听得清马蹄声“咯咯”作响。
这座走过百年历程的都城在那夜天子崩猝后繁华落尽,街道上看不到百姓们熙攘的叫卖商品,却见流民四起饿殍片野。
朗居马车内视察花都民情,晴与雪坐在朗面前相互观望。
“要不要揭穿你?”雪儿异样的眼神看着晴。
朗回视车内,见雪儿眼神不对,挥手在她眼前一晃,雪儿回过神看朗。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晴儿,是不是你又在动歪脑筋,想把晴儿赶去另外一辆马车上去。”
“我哪有啊,我看看她都不许啊,她是你的专属吗?”雪儿嘟着小嘴气呼呼的冲朗嚷道。
“是。”
雪儿气呼呼的冲车驾外赶车的马夫喊道:“停车!”
马夫一惊,车驾陷落坑道。众军误以为有人要乘机犯驾,纷纷拱卫起陷落坑道里的车驾。几名力夫小跑而至,同力抬着车驾。
“还下车吗?”
雪儿一脸歉意的低着头,晴挽手雪儿,冲朗恬笑进言:“算了吧大王,别再责备雪儿妹妹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雪儿诧异的看了晴一眼,没想到晴会在朗面前替自己开罪。可心里的那个问号始终萦绕在脑海里提醒自己,要提防她。
车驾被力夫推出坑道,又行车半里余。早已前来打点一切的闻无名,吩咐侍卫、宦官、婢女各就各位的迎接朗一行人。
“臣闻无名参见大王、两位公主殿下。”闻无名躬身车驾前参拜道。
宦官撩开车驾帘,朗示意晴和雪先行下车,朗居后而来。
“一切准备妥当,请大王入殿。”闻无名恭请道。
通明殿堂之上,宦官、宫娥为朗系上繁复的华服,身尾幅逶迤身后,阔步穿过织锦铺陈的玉阶,在王室历代先祖牌位前,屏息跪下,双掌交叠,平举齐眉,深深俯首叩拜。
朗的母亲叶伊,身着杏黄鸾纹织红裳,额前凤坠摇曳,映出她眼中晶莹目光。款款步入凤座,含笑间凝视虔诚参拜的朗。
雪儿噙泪微笑,一瞬不瞬地望着礼官念颂。“跪拜祖先,跪拜太后,焚香……礼成……”朗款款起身,扬起脸庞,环顾四周。
一殿华彩之下突寂无声。
“朗儿,从今天起你就要成为万民的王,我这做母亲的不求你能开疆覆土统治大大的疆土,只求你保土为民,做个明君。”叶伊对朗教诲道。
“儿臣自当竭尽全力做个明君。”
“好、好!”
红烛华灯,将朗随众一行人的影子投在宫砖之上,晴和雪云髻峨嵯,绰约婀娜。每走一步都牵引着诸人目光,令路过巡夜的士兵们都对朗羡慕不已。
“启奏大王,前面就是华宫了。”
“你是谁?孤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的花蛮蛮,是花都城的内廷总管兼内廷侍卫督各路总领兵马使。”
“官职不低吗!满朝之中能有你这等权力的内臣屈指可数。”
花蛮蛮察言观色的本领果然厉害,猜出朗要褫夺他的兵权,立刻俯首撑地认罪。“奴才罪该万死,区区内侍竟掌管内廷侍卫和此城兵权实属不该,还请大王从重制裁奴才以威慑权臣。”
朗面色一怔,晴未动,雪儿言:“起来吧,大王不是这个意思。花督主忠心侍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王怎么会不讲道理的褫夺你的兵权呢?”
“小人愿交出兵符以示忠诚。”花蛮蛮取出兵符奏呈道。
“这兵符我代大王先收着,至于你这个督主的职位我就不勉强你交出了,看你日后表现好坏在量功劳晋升。”雪儿玩笑间拿起兵符在手中把玩。
“这……奴才遵命。”花蛮蛮一脸无奈的看着雪儿。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孤王,孤王还要你做这内廷的总管。正如雪儿所说的那样,做的好,孤王有赏,做的不好,孤王定会治你失职之罪。”
“奴才谢过大王。”
晴站在一旁不做任何表态。
御苑池水映月流光,晴黯然的坐在池边戏水,几名黑衣卫轻功走至。
“参见公主。”黑衣卫拱手跪拜。
“是图公公要你们来的吧!”晴手划过池水,点点微波,泛起水声淳滴。
“卑职是奉花督主之命前来保护公主的,小人没听过图公公此人。”
“想不到这内侍的本领如此之大,我在此戏水他们都能找到这里来,看来是轻车熟路,想躲在这内廷深宫里偷闲还挺难的。”晴心中暗语。
晴不做回答,抬手挥退来人。领头的黑衣卫使眼色给身边的同僚,又以矫捷的身手遁入暗处。
华宫里的宝器应有尽有,内阁装饰的也非常讲究,别看入城时的荒凉劲,和王城外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穷人们的“天堂”。
“天与地的差别就是在于权力和金钱的驱使。”朗不仅自叹道。
“如此豪装,定耗费了不少银两吧?”雪儿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问道。
“区区十几万两白银而已。”花蛮蛮笑谈道。
“混账!”朗震怒道。
“奴才该死。”花蛮蛮跪地谢罪。
“你是该死,花这么多银两装修这里,而不顾王城外百姓疾苦,按律就地正法。”
“大王请息怒,请听奴才一言。花都城这两年来偶遇天灾,干旱枯死了农田里的作物,井底干涸无水,城中屯粮又不多,守城大吏见情况不妙弃城逃亡。奴才得知此情后,命内廷暗卫追出城十里之地杀之……”
“所以你就拥有了这么大的权力是不是。”雪儿插嘴。
“公主所言极是。”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奴才对主子忠心耿耿,自会代主子照料城里的一切,可惜奴才不会法术,无法求雨救民,若是这样大王就将奴才治罪,恐奴才会心生怨恨。”
“你胆敢要挟孤王。”朗再次震怒。
“大王消消气,让我来和他打个赌,若是他赢了,咱们便不治他的罪,若是输了就革除他所有职权贬为小小的内侍。”雪儿安抚朗道。
迎着众人目光,朗微微扬起脸庞,孤傲的对花蛮蛮说道:“这屋子里少了几个人,若是你能在一盏茶的时间猜出这些人是谁的话,孤王就算你赢,就连先前雪儿褫夺你的兵符也会交换于你,你看如何?”
花蛮蛮面露喜色的对朗傲慢:“大王既出此言,奴才也不必猜了,还是请公主赐还兵符给奴才吧。”
“为什么还你,你又没猜出大王说的这些人是谁。”
“既然公主执意要奴才去猜,那奴才就献丑了。”花蛮蛮飞身出华宫外,面对宫门,双手高举过肩,轻声一击,屋檐上值夜的黑衣卫腾空而至。
朗与雪儿挤在门口。
“督主有何吩咐?”
“方才一同随本督主入宫的人中少了几个人,我要你一一报来。”
黑衣卫拱手报来:“方才同督主伴驾在大王身边的有两名公主、三名西城将军、一名近身妃子、内侍宦官八人、女婢十四人、看更、值守、夜勤共二十五人、黑衣卫纵队第五队全员。”
“这报是报了,可少了谁还没说呢。”雪儿追根溯源的再问。
花蛮蛮一脸郁闷的看着雪儿,又令道:“方才公主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卑职听清楚了。”
“那你还不据实奏来。”花蛮蛮语气严厉的喝斥下属。
“回公主殿下,方才卑职所说的人中少了一人,便是和大王有婚盟之约的晴儿公主。据卑职的两名属下在半刻前回报,晴儿公主现在御苑池边戏水,这会儿没有回报,想必晴儿公主现在还在那里。”
朗佩服的走出华宫,来到花蛮蛮面前双眸凝视。“想不到你有两下子。”
“谢大王夸奖。”
“雪儿,把兵符交还给花督主,孤王要你在三日内整理好所有文书交于孤王的书案上。”
“大王毋急,奴才明晨就会把城中一切事物奏明给您知晓的。”
朗越来越看不穿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内侍宦官,完全摸不透他心内的城府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