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很是时宜的出现在朗身侧,唯有朗一人得见,晴等全然不知的跟从。
“今夜是你的好日子,好好把握时机。”黑影说完一闪而过。
朗停顿了脚步,惊了身后的晴。
“你怎么了?”
“没事,你先到大殿替我主持,我稍后就来。”
“不用我陪你吗?”朗眼望长廊一脚,晴挥手示意下人前行大殿。
“孩儿拜见岳父。”朗跪在长廊转弯处。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孩儿不知,请岳父言明。”
“今夜就是你登上王位的日子,也是你收回各路兵马大权的时机。”
“孩儿不动岳父的意思。”
“过去天朝的****,就是由于方镇太重,君弱臣强造成的。所以我想你改变现在这种状况,削夺统军将领的兵权,管制他们的粮饷,收了他们的精兵,天下自然就会安定。你也就高枕无忧,无需再为臣子反叛而忧。”
黑影的一席话让朗听得惊叹不已,虔诚的受教。
朗联想到十数年之前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次兵将拥立的场面,想到拥立精绝王的父亲和那些将帅,心中不寒而栗的感觉涌上心头。
“岳父大人,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你有事可用意念唤我。”黑影交代完,还未等朗拜别,就转身隐入墙体,消失的无影无息。
明月当空,月光如水。朗抬头仰望星空,凝神片刻,速步走去大殿。
一殿丰盛的晚宴,晴居后位代朗主持,廖世杰等重兵在握的大员纷纷举杯朝贺。
“末将先干为敬。”廖世杰一饮而尽。
朗蹒跚脚步走至大殿未央,群臣纷纷跪地膜拜。“大王万福。”
“哈、哈、哈,众卿家快快免礼。”
“晴儿拜见吾王,愿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晴盛装袭来的艳丽,让朗眼前一亮,在看晴行礼时的娟秀,心痒的想一把抱起她,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里。
“平身。”
“谢大王。”
朗走上龙台,只手轻抚了纯金的龙椅,端坐居上。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再拜。
“众卿平身。”
“谢大王、王后。”群臣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举杯欲同祝朗登基之喜。“大王请。”
晴递来酒杯给朗,朗托起杯底。“干。”
酒过三巡之后,朗突然屏退左右,故装醉意的对殿下席坐的大臣们说:“孤王这个大王是你们大家选立出来的,孤王很感动也很谢谢你们的信任。”
“大王,吾等心甘情愿为您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孤王有你们的支持,甚慰。可能殿下盘踞的大人们有的还不是很认同我这个大王,有一天必会取我而代之。”
诸将听后大惊失色,廖世杰赶忙问道:“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
“将军莫怪,孤王不是说你们有异心,怎奈你们的部下不会有些贪图富贵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们也把王袍加在你们的身上,难道还容许你们说不吗?”
前朝精绝王的僚属听闻朗的话,明知意指自己,也无人敢言,只是端起酒杯痛饮。廖世杰等将领听罢,一起跪倒顿首:“末将们没有想到这些,请大王明示。”
“人生就好像白驹过隙,转眼即逝。人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多积金钱、吃喝不愁、夜夜欢歌。再次就是替子孙们攒下些基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罢了。”
“臣等愿意交出三藩的兵权和东南粮仓的管制权。”舒建龙说完放下酒杯,拂袖欲走。
舒建龙,精绝国位列三公第二,是为督公,督管王城外三藩地十五万精锐,东南粮仓长吏。
“舒大人留步。”
“不知大王还有何事要微臣做?”
“孤王委派你为舒城大吏,围剿西部荒漠响马。”
舒建龙明白朗的用意,不做任何强词陈述,临走前留下微言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呵呵哈哈哈……”
看着舒建龙离开的背影,朗心里不知怎么的觉着自己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变得让人不敢亲近,就连一旁服侍的晴也矜持的不敢越礼。
“大王,末将愿意带头交出兵符。”廖世杰取出身系的令符放在桌上。
朗举杯欢饮,廖世杰摸不透朗的心思,众人也迷眼不透的看着。
“方才大王是醉了,我想今夜就到此吧,各位大人们请回。”晴代朗挥退众人。
廖世杰收起桌上的令符带着随员和文臣们一道躬身退去,行至拱门御苑,百思不得其解的廖世杰邀内使馆的蒋煜促膝相谈。
“蒋大人,不知末将今晚是喝高了,还是看不懂局势了,请大人破解一二。”
“廖将军也有同感?”
“蒋大人也迷惑不解吗?”
“实不相瞒,大王今夜此举就是要整顿朝纲,迫掌军大吏交出兵符好加强国防管理。”
“果真如大人所言,臣等应该积极配合才是,早日让大王放下芥蒂好专心治国。”
“难得廖将军深明大义,实乃精绝之福。”
“夜深了,末将就多做打扰大人了。”
“恭送将军。”
“大人留步……”
后宫内院,高墙红瓦,林立琼楼,一眼望去也只能看到亭榭外那点朦胧的景象。晴伴朗往寝宫行去,掌前灯的宦官步子零碎的带路,宫娥们紧紧地跟在后头拎着食盒、檀香……
“都下去吧。”
留守的宦官和宫娥行礼后退避。朗假装站不稳的靠在门边,晴赶忙探手去扶。“站稳啊,你知不知道你好重的。”
晴吃力的把朗扶回房躺下,自己走近梳妆台前瘫软的坐在椅子上揉着肩膀。一双大手抚在肩头,晴惊身回眸。
“你不是醉了吗?”
“傻瓜,我哪有那么容易醉啊。”
“嚎!那你以前醉酒……”晴双手挡在胸口。“你走开,我不许你碰我。”朗不理的要接近,晴喊道:“走开、走开啊,都说了不许你碰我了,你还过来。”
“真的不许?”
晴嘟着嘴,重重的点了头。
朗转身面朝门口试探道:“我走了,今晚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睡。我去别的宫里看看,有没有比你还艳丽的嫔妃。”
黑影不请自来,硬闯寝宫,朗停住嬉笑,晴受惊的躲在朗身后。黑影映入幕墙,朗躬身迎接。“岳父大人。”
“哈哈哈,没想到你有几分本领,竟能让你的臣子们心甘情愿交出兵符。”
“朗哥,它是谁?”晴畏缩的问道。
“来,见过你的父亲。”
“我父亲?”晴站出仔细的看着黑影如水的波动。“你是我爹?”
“没错,我正是你爹曹髦。”黑影接下黑袍露出本来面目。
“爹!”晴跑了过去,准备一把抱住他,可人鬼殊途,纵使张开双臂,也还是不能完成拥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连拥抱自己的爹都不可以。”
“别这样。”朗劝道。
“女儿,爹这些年来没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就抛下你们母女流落在此。幸得贤婿一家照料你才能有今时这般安逸。”
“爹跟女儿说,到底是谁害了你,女孩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为您报仇雪恨。”
“女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和我的女儿了。我要回去了,照顾好我的女儿。”
“岳父放心,我会的。”
黑影披上黑袍,伸手在晴面前一抹转瞬消失。晴瘫软欲倒,朗上前一把抱住目送它离开。
公元二百九十年冬,也就是雪儿出嫁那天,朗兵不血刃的王袍加身登基大宝,一统各路兵马后,并精绝、北海为一国,百姓安逸、百废俱兴,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呈现在这刚刚起步的王朝里。
朗还在两座大城中建立了不同于前朝的军政院制度,长官为都督和将军,主管调动全国军队,分掌军政大权。军政院有发兵、调兵之权,却不能直接掌握军队。调兵权与领兵权分离,各自独立,相互制约,有利于王权的控制。
对内,朗安民有道,将两座大城外的富户商贾迁入城中充实经济,修复商贾买卖,兴建驿馆供奇人义士暂住。内外相维、军政独揽,想不安稳太平都不行。
真可谓是天子王师镇中,边陲守吏不敢轻易造次。即便有胆揭竿叛乱者,内外军队互相制约,任地方在有实力,也不敢妄言攻入王城。毕竟都城驻军多于外地任何一处守军,就这样,朗牢牢的控制了全国兵马,安稳的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
“公主,我们马上就要路过精绝国了,是否停下来休息一下。”送嫁的将军在马车外奏道。
雪儿撩开车帘,看着山谷里的成群飞鸽,羡慕的好想自己能飞翔天际,做个不曾被束缚的笼中鸟。
“将军等我片刻。”雪儿放下车帘,取来纸笔匆匆写下寥寥数字,包裹在一个绣囊之中探手出车帘。“把这个送给精绝王,就说雪儿会很幸福的生活,叫他不要挂念。”
“是公主,末将这就前去。驾……”
“希望你看了会明白我的心意,我等你……”雪儿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