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薄总?我叫您什么了?”毕逸也懵了,急慌慌的救人,整个人都乱了,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游吧,我去那边躺会儿。”薄佳奕踉跄着起身,强忍着不适。
她是上级,不能在下属面前示弱。
毕逸迅速起身,想要扶住她,“我陪你过去。”
“不用。”她后退两步,故作无事。
“别逞强了,你现在需要人照顾,需要好好休息,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的语气带着强硬的气息,大有死不从命的架势。
薄佳奕心头一动,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及一般,暖暖的。
那句别逞强了,彻底击中了她的心。
是啊,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逞强,一直都在。
仿佛有魔力般的,她不再坚持,任由他把自己搀到躺椅处,任他扶着自己躺下,任他给她盖上了他的衬衫。
毕逸又去附近买了果汁和面包,小心翼翼的照顾在身旁。
薄佳奕没有胃口,只喝了点果汁,便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迷蒙间,她想了许多许多,十几年来,她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想想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来自小山村,她是家中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本来,家里所有的钱都是用来供弟弟上学的,爸爸早已做了决定,等她高中毕业,就让她出去打工赚钱,贴补家用。
弟弟比她小2岁,学习不好,连高中都没考上,相反的,薄佳奕学习出众,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的第一名,薄妈妈舍不得断了女儿的前途,苦苦哀求薄爸爸,说女儿大学毕业,以后赚的钱会更多,薄爸爸这才勉强同意她上大学。
只是,除了第一年的学费,其他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要她自己赚取,毕业后,要多多赚钱,攒钱给弟弟买房攒彩礼娶老婆。
薄佳奕答应了这些要求,她太想走出那个小山村了,她太想上大学了,她拼了命的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这样,她来到了t市,从来的那天起,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每一天,都在努力生活,每一天,都上紧了发条。
哪怕现在,她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高层,也不敢松懈一分一毫,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的位置就会被别人取代。
新人辈出,她只能向前,不能止步。
毕业后,她拼了命的工作,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三餐不定,就是为了兑现当年对家中的承诺。
25岁那年,她将攒的钱全部交给妈妈,让她去在镇上买套楼房,作为弟弟的婚房,剩下的钱就当成装修费和彩礼钱。
她不是扶弟魔,她只是心疼妈妈,更感激她当年为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所以必须兑现承诺,也必须给妈妈长脸。
弟弟弟媳游手好闲,仗着她有钱,买车、生孩子、养孩子各种都让薄爸爸开口跟她要钱。
一旦不给,薄爸爸就骂她没良心,说当初全家的钱都拿去给她上大学了,现在她赚了钱不贴补家用,难道还要拿去便宜小白脸吗?
她是有原则的人,知道不能纵容,否则那就是无底洞。
所以每次,她只给一两万,算是贺礼或是姐姐的支持,薄爸爸骂她心狠,弟弟弟媳到处说她绝情,她也不管不理,只有妈妈和妹妹永远都站在她这一边,帮她说两句话,还要被薄爸爸数落。
28岁那年,薄爸爸患了肺癌,一发现就是晚期,薄佳奕把他接到了t市,送他去肿瘤医院,住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疗,请了护工照顾他。
而弟弟弟媳,只来看过两次,每次来只带一兜水果,匆匆看几眼就跑,生怕跟他们要医药费一样。
薄爸爸的病拖了半年,这半年,薄佳奕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给他吃最好的,穿最贵的,用最好的,有空就带他出去散心。
他屡次跟女儿说,不要花冤枉钱了,他是要死的人了,这些钱留下来,自己用或是留着给薄妈妈花。
薄佳奕却说,正是因为他时间不多了,才要让他吃没吃过的,用没用过的,穿没穿过的,去没去过的地方,花多少钱都值得,这样才不枉他来这一世。
薄爸爸听了,沉默了半晌,问她自己曾经那样对她,她恨不恨自己。
她说,恨是真的,爱也是真的,父女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如何,是父母给了她生命,养育她长大,给了她上大学的机会。为了父母,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弟弟弟媳,她没有赡养的义务。
经历了这么多事,薄爸爸总算是想通了,他说自己重儿轻女一辈子,最后还是享了女儿的福,若是他早点对儿子这样严厉,说不定儿子也早就成材了,他嘱咐薄佳奕,以后弟弟再跟她伸手要钱,一定不要给,让他自食其力,不再依靠别人。
当他说出“闺女啊,我对不住你,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下辈子,如果你我还能当父女的话,我一定好好疼你护你。”的时候,从不落泪的薄佳奕泪流满面。
她想,过去的那些怨恨,那些不平衡,都可以放下了。
朦胧间,薄佳奕想了很多很多,或许是受了惊吓,或许是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混混沌沌的翻身,鼻尖突然窜进来一股鲜香的味道,一下子就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饿得厉害。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毕逸对着她笑,那笑容暖暖的,很亲切,也很让人安心。
“你醒了?我买了海鲜粥,起来喝一碗吧。”
因为常年饮食不规律,薄佳奕的胃不好,喝粥养胃又顺口,正对她的胃口。
她起身的空,毕逸就帮她盛了粥,递到她手中,“粥热,我只盛了两勺,凉的快些,你慢慢喝,小心烫口。”
说完,又盛了半碗,晾在一边。
薄佳奕尝了一口,这粥很鲜美,口感懦懦的,非常好喝,见他坐在一边,不喝粥,便道,“你也喝吧,这粥很鲜。”
毕逸却笑着摇摇头,“我还不饿,你先喝,我等下再喝。”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粥碗上,瞬间明白了,只有两个一次性的粥碗,他那个碗,正用来给自己晾粥,他应该是想等自己吃完了再吃。
一瞬间,心仿佛被什么填得满满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体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