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她们说,前儿夜里公主就吩咐了吴嬷嬷,让她将府中与少爷年岁相仿的丫鬟皆报予公主。”
春桃端着盆,也怕旁人将自己的话听了去,凑近着跟周月露说。
“前夜?已过这么久了?可是有说都选了那些人?”
因周月露若无轮值,是与自己爹娘住一处的,没跟春桃她们一样睡下人房的大通铺,因此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晚了些。
“那倒没有,听说吴嬷嬷是把名录单子交上去了的,公主那边却是还未有动静。”
春桃已经十七了,府中有一管事婆子相中了她,想要春桃给自己做儿媳妇,恰好她年岁不小了,公主就允了那婆子所求。婆子家的儿子在太师府底下的庄子做管事,这一门亲事倒也十分体面。
商定的嫁期是年末,是以,这府中少爷要选通房丫鬟的,与自己无关,春桃是将此事当做一桩趣事八卦看的。
又想起一趣闻,笑着对月露道:“昨日管家吩咐院外洒扫那梅香出了趟门,去给少爷贴身伺候的勤学买药。难得出门一趟,就顺道给她的小姐妹们买了脂粉,因一次买的多了,那脂粉店就给梅香上了次妆。”
春桃将盆中的水倒掉,继续道:“别的不说,那脂粉店手艺是真的好。竟用一个妆面,就将那梅香变美了几分,给勤学送药的时候,还跟少爷说了两句话呢。”
“上妆?”
“可不!什么叫三分人七分妆我算是见识了。”春桃拿那盆甩了甩,将盆中水渍尽数泼出。
“你看过她的妆面了?”
“是啊,梅香说了,那胭脂店中的都不私藏,还教了她如何上妆呢,我早间碰见她了,妆面是不一样了。”
“如何?”周月露急切道。
“虽不若昨日那般美,倒也是较平日好看了不少。”春桃想起了什么,又道:“你说,公主要选通房丫鬟,那梅香会不会就能被选上了?”
春桃说的玩笑话,却听得周月露心中一阵慌忙,“你可知那梅香去的胭脂店,是在哪儿?”
“这我没问,不过我却是知道梅香买药那处,是走马街上的杏林坊,别说,那杏林坊的祛淤药可是真的好,大约,那胭脂店也就在那附近吧。”
春桃说完抬头看,早间一通忙活,日头已经升到正中央,大约要到午时了。
周月露有些愣神,春桃扯了她,“月露,想什么呢?晌午了,我们去吃中饭罢。”
周月露闻言回过神,应了声“好”,就跟在春桃后边走着。
眼见快要到下人用餐处,那周月露“哎呀”叫唤了一声。
春桃闻声转头,就看见周月露在后边,垂着头弯着腰身,双手捂着肚子。
“月露,你怎么了,肚子疼吗?”春桃关切道。
周月露作有气无力状,“我是有点不舒服,你先去吃饭吧,我想回屋子躺躺。”
春桃看着周月露这模样,着实有些担心,“若不我陪你回去,再去与周管家说说,让他带你去看个大夫?”
“不,不用,我大约是昨晚又踢被子了,就是想上茅房而已。”
“那我将你扶过去吧,你这样子让我放心不下呀!”春桃说着,双手伸过来就要搀那周月露。
“真不用,我娘中午会回去,有人照顾我。你赶紧吃去吧,免得待会儿菜色所剩无几,可没人给你留。”周月露表情有些缓和,声音也不似方才有气无力。
“你去吧,我无事啊,我也是怕若味道重了,要熏着你!”
如此,春桃也就没再说,看着周月露也是能走的,就径自吃饭去了。
*
走马街,胭脂店。
楚霓听那周月露开口就是‘要上妆’,看向云娘,就见她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大抵也看懂了云娘的意思,楚霓就向那周月露走去了。
“那唤梅香的客人,那时是我接待的,您可是需要上妆?”楚霓问道。
“你?”
周月露看看楚霓,面上带着怀疑,又看云娘微笑点头,也不得不信了。
“那如何才能上妆?”周月露对楚霓道。
楚霓看向云娘,见云娘点了个头,才对那周月露说道:“在本店购买整一套脂粉,可赠一个妆面,若是只需上妆,那一个妆面则要单独付钱,要一百文。”
“一百文?如此之贵?”周月露十分惊讶,想了想复又问,“那购一套脂粉,又是怎么个说法?”
楚霓微笑解释到:“全套脂粉中含妆粉、黛笔、胭脂、口脂四件,售价共一百三十文。若您购置全套,总价也只比单一妆容多付三十文,既得了全套脂粉,且还能免费得一妆面,十分划算。”
周月露不似其他丫鬟,有些人还要将月钱拿回家帮扶一二,她是不用的,月钱都自己收着,跟着爹娘入府也好些年了,攒下的可不少,此时她身上是有钱的。
思量不过片刻,又想着自己悄悄出来,不便耽搁太久,需得得快些回去,也就答应了要购置全套的脂粉。
“那脂粉可是能自行选择?”想着花钱也不能糊涂花,问了一下。
“自是可以的。”楚霓引着周月露往店内右边的镜架前走,“上妆用的是我们店中供客人试用的脂粉,您可在上妆后,自行选择是否要购置同样款式、颜色的。”
至镜架前,楚霓先是请那周月露将脸上脂粉洗去,让云娘在旁看着,自己则去那货架上,挑选待会需用到的脂粉。
楚霓觉得,周月露其实底子是可以的,五官长得都十分相称,是个清秀的小家碧玉。
周月露也觉得自己其实长得不赖,但自己唯一不喜的,就是与她爹周管家一模一样的小眼睛单眼皮,时人都喜欢炯炯有神的大眼,不时兴这一款。
不过片刻,楚霓就已经准备就绪,很快地将底妆上好。
云娘在一旁也是看得仔细,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直观楚霓上妆。
而周月露则是略不安,一方面记挂着时辰,一方面也有些忐忑。到底梅香妆面如何,终究也不是亲眼所见,也不知春桃说的那般好看,究竟是怎样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