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牛大伤情着实严重,而那止痛的汤药还未熬好,现在只能盼着老人参能吊紧牛大的气。
牛大现下脸色虽稍稍回血,但那手肘与脚掌现下皆动不得。
自然,陆大夫还是在牛大身上施针,大约是为牛大减轻疼痛的。
此时陆嘉言已经将那轻伤者的伤口清理敷药完毕,陆大夫就先去看那轻伤者。
“无碍,只是皮外伤,取几贴药回去熬了喝,伤处莫要沾水,修养几日即可。”
陆大夫把过脉后如是说。
那轻伤者让陆嘉言处理好伤口后,仍是瘫在那担架上,一口一声:“哎哟~哎哟”不停,这一听陆大夫如是说,一个激灵,面目刷黑就想发声指责,却又在起了一半又复卧躺下。
才道:“你这,你这怎的就如此轻易判断我病情,哎哟哟~你说我无事,我却浑身不得劲,且头痛欲裂.....”说罢,捂着伤口又复连声哀叹。
这周围人皆不是傻的,看那轻伤者如此一番,皆在那人身上打了标,道那人就是个要借着伤势套好处的,不料却被人陆大夫一言道出。
周遭嗤笑一片,那人见下不来台,这陆大夫刚要转回去看那牛大,就被扯住了衣角。
恰好,那早前被安排进去煎药的学徒,扶着药碗出来了。
“药来了,药来了”。
“速给那牛大喂下。”陆大夫也顾不得那人,扯回了自己衣角,就往牛大那边走去。
顺道吩咐陆嘉言:“备正骨垫、棉布”。
那众人眼光皆随陆大夫行走而去,也是想看牛大如此伤势,是否能得救治,自是未有人见那轻伤者恶意的眼光。
先前那人参片是起了作用的,牛大在那学徒为其喂药的同时,已然转醒。
虽然已恢复些许气色,但是这手脚皆重伤,虽已服下汤药,也施了针,看得出来还是痛。
咬着牙,额头沁出许多汗。
这重伤着尚且咬牙忍着,那就只破了皮的却连唉带叹,估计是这一次众人眼神太犀利,那哀叹声才小了一些。
还好小了。
自刚才那围着的众人散开,陆嘉言也被祖父喊进去帮忙,楚霓也就进了杏林坊,但也未走得太近,就倚靠在那临门的柜台旁。
那被擦破了皮的,从未进医馆就一直像苍蝇一样,嗡嗡念得楚霓火大,她原本都已经下定要把那人拎起来扔出去的决定了。
此时,陆大夫取了干净的布帛,先往牛大手肘处去,刚送来时还能见血液流出,现不过过去不到半刻,都已经结成血痂。
清理过手肘,见未再有血流出,判定了伤口并非因错位的手骨所致,这便好处理多了。
一旁陆嘉言也备好了正骨垫、裁成条状的棉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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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骨折、骨头移位这等情况,大约在场是没有比楚霓有经验的吧。
且不论陆大夫,就说切身体验,现世楚霓23年的岁月里,亲身感受与亲近人发生与自己看到的,不下百次。
无论是训练期间也好,出任务也罢,发生这种情况后如何处理,如何减轻疼痛,都好像已经在楚霓脑海里形成好一套惯性反应机制一般。
最艰难时,甚至有过,你上一秒落地不当,造成骨头偏移,而情景极度危险,需要你下一秒快速恢复行动,都经历过了。
其实,从刚才那牛大进门,楚霓就已经判断出那牛大具体伤势,如何将骨头矫正,该用怎么样的手法,能将痛感降至最低,她一清二楚。
因此,此时陆大夫要开始动手正骨,原本随意倚着的楚霓便下意识站直了身,随意的神情也变得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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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夫左手托住牛大的肘节,右手握住牛大的手掌,骨头错位本就是极其疼痛,这陆大夫还只是轻轻扶起,他便因痛喊了一声。
陆大夫继续,左手稳住牛大的肘关节,右手将外翻的手臂往外拔伸,后迅速往内旋转,一阵“啪咔”声后,摆正。
牛大一直在忍着,嘴唇都被咬破了。
陆大夫这几下手法,成功将外拐的手臂复原。
陆嘉言也是眼疾手快,迅速就在牛大手下与双侧垫了正骨垫。
祖孙两人一直忙活,额头皆冒出一层薄汗。
就见突然有人接过药盘里那些裁好的布条,手速也是飞快,在正骨垫下穿板而过。
更不用提醒教导,就结结实实把正骨所需的绳带绑好。
祖孙两人抬头一看,竟是楚霓。
见有人帮忙,手法亦无误,便继续忙活,移位至牛大受伤的脚踝处去。
那爷孙俩搭配十分默契,楚霓也趁着陆大夫分骨正骨的间隙,往牛大嘴里塞了一团干净的棉布,让他咬住。
做好这一下,楚霓也就赶紧赶过去接手包扎事宜。
就在医治即将完成的当口,店外传来呼喊。
就见一妇女面上忙慌,进了杏林坊,嘴中叫唤着:“牛大~当家的~”,咋一见自己丈夫正躺在地上担架中,喊着当家的,眼见就想扑过来。
幸好,那店中学徒反应迅速给拦住了,并告知了那牛大现在病情,稍稍稳住妇人情绪。
因那牛大受伤严重,牛大修檐牙的那家酒楼是有跟来一个管事的。
那管事的也表示了会为牛大包了药费,现正在看着医馆掌柜的打算盘。
陆大夫为牛大正骨完毕,净手后为其号脉,现下正在开药方。
那妇人瞧了丈夫,又让陆大夫招呼过去听后续养护需注意事项。
原本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开了去,口中不时夸赞着陆大夫方才分骨正骨的手法。
就在这时,那凄惨哀嚎又响起了。
众人目光所至,皆带鄙夷,好像都在说,人家断手断脚了都没你这么喊,要不要脸?是不是汉子了?
原还想趁机讨点赔偿,也是装不下去了,便也低头取了陆大夫方才开的药,赶紧走了。
陆大夫交代了几声,让人把担架收拾了,那掌柜带来的人也把牛大抬了回去。
因下午这一桩散去的病人,也回来了,陆嘉言和楚霓也留下,多少帮个手。
直至申末方忙完归家。
楚霓跟随在陆家祖孙身后一步。
听着陆大夫在跟陆嘉言说那牛大的病症,方才使出的分骨手法,时不时还带着比划。
而陆嘉言也就用药施针向祖父提问。
楚霓听他们的对话,偶尔也抬头看看晚霞余晖。
心中顿生一种莫名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