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柒和同学跟着大二的师兄师姐做完志愿者回来,一进宿舍立刻关上门,第一句话就是:“这大冬天的,冷人都快结成冰块了,还是宿舍温暖,打死我也不出去了。”
室友搓了搓冻红的手:“就是就是,被子意外的地方都是远方,不行不行,我要睡个觉,又困又冷的。”
“你不吃饭了吗?”
“睡饱再吃。”
夏柒本来想吃两口就准备睡觉了,这时手机铃响了,是夏妈妈打来的,夏柒本来想和妈妈唠嗑一下今天做志愿发生的趣事的。
结果电话里那头第一句话就是:“夏柒,你姐姐出车祸了,昨晚在医院抢救了一晚,现在在病房里躺着。”
夏柒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心砰砰地跳,手一直在都抖,她试图想让自己冷静一点:“怎怎么会这样?她她现在在哪个医院。”
“在你们那里的那个市医院。”
夏柒高考志愿报的就是安琪儿工作的那个城市。
“噢噢。”夏柒急急忙忙地挂断电话,眼睛有点湿润。
室友:“夏柒,怎么了?”
“我姐姐出事了,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对对对,我得去看她。”夏柒的手一直抖,手机也拿不稳直接掉到地上。
室友赶忙捡起手机:“夏柒,你先别急,你先冷静下来。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行?你先填一下肚子先好吗?你得冷静。”
夏柒点了点头。
医院里,安琪儿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吸着氧气,手上插着滴管,身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有一点点血丝渗出来了。病房里的花瓶上插着一束金盏花,在阳光下很耀眼。
夏柒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一次她深刻地体会到心碎是什么感觉的了,是极难受的,心中好像有东西在揪着揪着,又好像有百根针扎进心脏的同时还喘不过气来,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安琪儿的床边。
泪水从夏柒的眼里溢了出来,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夏柒摸了摸眼泪,颤抖着伸起手想去抚摸安琪儿的脸颊,但是她不能也不敢,看着花了脸的安琪儿喃喃道:“痛死了,痛死了。”
医生的话语在夏柒的脑海里回响起来“要看病人能不能熬得过这七天了,即使熬过了,病人也有可能一个月才能醒来,也有可能是一年,甚至还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夏柒抽泣着握紧拳头,在心里暗暗起誓:一定要找到肇事逃逸者,一定要找足证据,一定要那个司机付出代价。
这些天夏柒一边忙于找逃逸者找证据,一边忙于照顾安琪儿,每天夏柒都会给安琪儿讲一个故事希望她能听进去,希望她能早日醒来。
可能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夏柒终于收集完证据,逃逸者成功被起诉,经法院裁判,逃逸者被判予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夏柒在心里苦笑道:还是有点少啊。
走在路上,天空阴沉沉的,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下着密密麻麻的细雨,夏柒撑着伞停了下来,伸出手想去接住那细雨,叹了一口气:“下雨了。如果那时候也带了伞就好了。”
夏柒回到医院,照看着安琪儿。不知为何,夏柒总感觉安琪儿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总感觉安琪儿会醒来,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夏柒又如昨日一样给安琪儿说着故事,说到动人处自己便梗咽起来。
突然安琪儿的手指动了动,眼睑也动了一下,随后微微地睁开眼,嘴里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小柒。”
夏柒迅速止住了哭声,急切地说:“我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粥?还是热的。”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每天等着你醒来,又担心你有一天醒来了饿了没得吃,所以每天都会煮一些粥带过来。现在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安琪儿撇过头去看着小柒:“不了,等一下再吃吧。只是感觉浑身无力,乖,别哭了。”
红着眼睛的夏柒撇了撇嘴:“没有哭,就是看你醒来了开心。看我高兴得都忘了,我这就去找医生去。”
医生过来问了一些话,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说:“病人没什么大碍了,休息一下,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夏柒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安琪儿对着夏柒说:“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好。”
此时窗外的天气已放晴。
夏柒帮安琪儿办了出院手续,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
安琪儿笑着点了点头:“好,回家。”
“回家好,回家好。”夏柒扶着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的安琪儿走出病房里,病房里只剩下花瓶里的五枝卡萨布兰卡花开的异常灿烂。
“小柒,小柒。”夏柒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听见身后有人呼唤她的名字便回了头,看见是妈妈,便转过身去问:“妈妈,你怎么来了?”
夏妈妈面容忧愁:“小柒,回来吧。”
夏柒疑惑地问:“回来?什么回来?”心头一震,感觉到不对劲,突然发现身边的安琪儿不见了,空荡悠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安琪儿的声音在回荡着:“小柒,回去吧。”
夏柒绝望而又崩溃地喊着:“不要!不要走!”
此时,走廊里响起了一个男声:“慢慢放松,放轻呼吸,现在我每说一个数字,你就会清醒一点,当我说到数字3时,你就会完全清醒过来,并睁开双眼。1,2,3,醒来吧。”
夏柒慢慢睁开了双眼后,心情沉重的很,感到极其难受与愧疚,看着周围的环境,再看了看妈妈和心理医生,却什么话也不想说。
夏妈妈心痛地抱着夏柒对她说:“小柒,安琪儿已经不在了。”
夏柒轻轻地合上了双眼,表面上很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从我看着那张我和她的合照里没有她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脑海却浮现出安琪儿倒在血泊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画面。
夏妈妈一脸担忧地问医生:“医生,小柒现在的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属于精神分裂症的早期症状,出现了幻视,幻听,幻触等典型的感知觉障碍。而且她对催眠里出现的那个人执念太深了,病因应该也与那个人的离世有关。除了你刚说最近她在兼职的时候有时突然大笑,有时自言自语的情况外,之前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
夏柒听着两人对话,在心里很是拒绝,认为安琪儿只是不在没有离开,她不会离开的。
夏妈妈回忆道:“特别的事?在安琪儿离开的那一天,小柒一直在痛哭着自责,说什么为什么撞的不是我,还说什么如果不是自己,安琪儿也不会冒着大雨来给自己送伞,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也就不会离开,如果在回家的路上安琪儿不走在她的左边,被大货车撞的也不会是安琪儿而是她自己。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饭也不吃。第二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现在想想小柒当时的表现给人一种不是那种朋友离开后努力抑制自己的真实感受,冷静或是释怀的感觉,而是那种那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安琪儿也没有离开的感觉。不过从那时候起夏柒习惯了差不多每天都睡沙发,即使最近我们搬了新家,夏柒半夜还是习惯睡沙发。”
且说回安琪儿接夏柒回家的那一天。那日,两人在雨中有说有笑地行走着,谁知突然间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在转弯处撞了过来,一秒钟,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安琪儿就飞了出去,伞在空中划过了一条弧线最终落到了地上。夏柒瞪大了双眼,害怕得心脏砰砰跳,立刻扔下手中的伞,在雨中哭着跑向安琪儿。货车司机怕事,想着反正也没监控,在停下来几十秒后启动车子瞬间开走了。
血把白色的裙子染成了红色,把落到地上的雨水染成了红色。夏柒跪着在安琪儿身边流着眼泪在呐喊:“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帮我打120。”夏柒在雨中不停地这样喊着。来往的车辆像平常一样继续开着,停下来的车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停下来看热闹的,撑着伞的行人有的给予一丝同情的目光并没有任何表示,有的则停下来看热闹,有的拿出手机打120、报了警,有的看到这样场景很是害怕撇过头去加快脚步走了。
夏妈妈看向沉郁不语的夏柒,然后继续说道:“那件事之后安琪儿的家人搬走了,在他们搬家的那一天,小柒把右手放在身后怯怯地站在她家门口,我当时忙着去送安琪儿的家人,也没多太留意她。等到小柒回家后,我看见了她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本子,像是日记本之类的。她进门后看了一眼窗外,低沉地说了一句‘怎么天这么暗?’我当时就很奇怪明明外面是火辣辣的太阳还有蓝天,为什么会觉得天暗呢?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就自顾自地回房去了。我敲她的房门,她也不理我。”
医生:“发生了这么多事,当时就没有和她好好沟通,开导开导她?当时出现了异常的行为话语,也没有和她好好聊聊或者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夏妈妈:“当时只是觉得她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也怪我,一直都太忙了,忙得也没有时间去关心她。”
医生:“你们平时交流多吗?”
夏妈妈:“很少,她长大了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所以我们的交流也就越来越少了,总感觉之间有一层膜。”
医生:“家人的陪伴和关心真的很重要,再忙也要陪一下孩子。嗯我开一些非典型抗精神药物给她,注意饮食忌辛辣及刺激食物,服药期间决不能停药。同时作为家长应该多陪陪她,你要跟着她的心走才知道她在想什么,多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一个星期后来复诊。”
夏柒在内心里说道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我不吃药。她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否则妈妈一定会监督她吃药的。
夏妈妈点点头:“好,谢谢医生。”接着和夏柒一同出了办公室。
在夏妈妈去拿药的时候,夏柒站在走廊里,看见医院长廊里的一头安琪儿正在温柔地对着夏柒笑了笑,夏柒也对安琪儿微微一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