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娘,傻闺女哟,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今日你就是磕死在这里,那顾秀才也不会有半分心疼,你这是糟践自己个儿啊……”
女人哀哀的哭泣,吵得盛竹脑壳儿疼。
她张口想说话,喉咙眼却被一块帕子堵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连手脚也被草绳捆住了。
这哪是要成亲的新娘子,分明就是一头准备烫毛的生猪嘛!
盛竹在心里骂娘。
她带领团队奋斗了一千多个日夜,好不容易研究出了治疗胃癌的特效药,应世界卫生组织邀请去欧洲做演讲,哪知道半空中忽然窜出一只愤怒的大鸟,吧唧,给飞机捅了个窟窿。
然后她就穿越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大启国,成了一名体重一百八,脸上还有块大红斑的十七岁丑村姑。
而眼前这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正是原主盛竹的亲娘——周婆子。
周婆子五十出头的年纪,脸色蜡黄,皮肤干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脱水的橙子,只有眼里不断掉落的泪水,还能看出一点生气。
“竹娘,你别怪娘,娘也是没法子,今儿已是官老爷定的最后期限了,要是你还嫁不出去,你爹跟你两个哥哥,就都回不来了呀…”
说着,她哭得更厉害了。
盛竹又想骂人了。
这个朝代有个超级变态的规定,女子凡是年满十七还未婚者,罚款,拖一个月罚四百文,没钱?也行,蹲大狱吧。
然后,再由官府强行拉郎配,至于配给谁,配得好不好,那就得看人品了。
大概是这姑娘人品不咋地,配给了十里外青山坳一个姓沈的男人,听说不光人长得难看,家里穷,脾气还不好,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还不算,那沈家爹娘几年前先后没了,丢下三个弟弟妹妹要养活,原主这一嫁过去,又当嫂子又当娘,想想都崩溃。
原主自然是不肯的,除了嫌弃对方穷,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早就有心上人了,正是周婆子口中提到的顾秀才。
顾秀才今年十九,长得斯文俊秀,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村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心仪他,原主也不例外。
可惜那顾秀才眼光高,谁也没瞧上,不管原主如何痴缠,人家就是不为所动,见了面都恨不得绕道走,更别说娶她了。
这不,今天是原主出嫁的日子,整个梅花村的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原主又哭又闹,死活不肯上花轿,结果无意间瞥见人群后的顾秀才,当时人就发疯了,冲着院墙一头碰上去,本来是想吓唬周婆子的,哪知道没操作好,撞得太重,挂了……
想到这里,盛竹的头更疼了。
她忍着难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暴躁的时候,得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唔唔唔——”
盛竹不再挣扎,仿佛认命了似的,可怜兮兮瞅着周婆子,希望能唤醒对方心里的母女之情,好帮她解开绳子。
周婆子果然心疼闺女,见状急忙擦了擦眼泪,问她:“竹娘,你可是答应嫁了?”
盛竹赶紧点头。
能不嫁么?原主都把路走死了。
至于嫁过去之后怎么办,先不想,想也没用,且行且看吧。
周婆子神色一松,手刚碰到绳子,身后就猛然扑过来两个年轻妇人,一左一右拽住了她的胳膊。
其中个子高瘦,有一双细长柳叶眉的妇人道:“娘,不能松开啊!万一小妹又要跑呢?”
另一名肤色微黑,长得壮实的妇人也道:“是啊娘,爹跟大哥还有当家的还在牢里关着呢,小妹要是跑了,咱家可怎么跟官老爷交代呀!”
正是原主的大嫂王氏和二嫂许氏。
周婆子的手就僵在了空气里,脸色犹豫不定。
盛竹:“……”她连忙拼命摇头,嘴里唔唔唔一番,表示自己绝对不跑。
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王氏和许氏根本不睬她,直接将周婆子扒拉到身后,然后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像扔垃圾一般,抬着盛竹就往院子外面走。
我去,就不能温柔点儿吗?
盛竹想了想,干脆懒得挣扎了,免得噗通摔地上,疼的还是自己。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古代碧蓝的天空,原生态的土砖院墙,还有……居高临下打量她的一大群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的。
被人像看耍猴一样看着,盛竹有点尴尬。
她活了28年,从小就是品学兼忧的好孩子,高考考进了首都名牌医科大学,博士毕业后从事前景可观的生物制药行业,凭借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很快就得到了公司大BOSS的赏识,升职加薪,成了首席制药师。
像这么丢脸的场面,她一辈子都没经历过,那滋味儿真的是…唔,一言难尽。
耳边,恍惚听到有个女人打趣说:“哎哟,顾家兄弟,人家盛二姑娘为了你,宁愿磕死也不肯上花轿,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啊,莫非你就丁点儿不感动?依嫂子看,不如你就勉为其难,收了她吧?”
人群一阵哄笑,接着,又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传进了盛竹的耳朵里。
“刘三家的,瞎咧咧啥呢,人家顾秀才这样的人才样貌,是盛竹那丑丫头配得上的?”
“就是。也不瞧瞧自己啥模样,长得又痴又肥不说,还懒得跟头猪似的,听说自个儿的月事带都扔给嫂子洗,这样的闺女要不是官老爷做媒,哪个敢要?”
“可怜那沈家大郎,娶了这样的婆娘回去,真是祖宗没积德,倒了八辈子血霉咯!还好顾秀才一直避着她,要是让她赖上了,好好的大白菜可就被猪拱了……”
盛竹郁卒。
想当年,人家好歹也是医大校花来着,没想到一朝穿越,成了钟无艳……
余光忽然瞥到人群中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袭白色长衫,斯文俊秀。
正是原主暗恋的那个顾秀才。
见盛竹看过来,顾秀才的俊脸难看到了极点,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扭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