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宣,沙华,罪民孟火照觐见!”
“草民沙华”
“罪臣孟火照”
“参见陛下。”
“平身吧。沙华可是带来了什么证据?”顾厌尘将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问道。
“是有些证物。”沙华再次拱手道。
“那速速拿上来吧。”
沙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宣旨的公公,那公公立即会意,扯着嗓子道:“宣黎副将军入殿。”
重臣皆面面相觑,不知这当初缉拿火照的黎副将军又与此事有何牵扯,在黎副将军穿着囚服踏入殿内的时候又都纷纷将神色投向聂大将军。
聂将军也是一脸懵懵的,他自那日被迷晕后,昏睡了许多时辰,自昨日才从家中醒来,一醒来就听闻了外头的传闻,说什么火照刺杀花公公什么之类的,更有人言火照是妖物,而今日又见黎副将军穿了身罪囚的服装,搞的他愈发糊涂了。
“罪臣黎暮风叩见陛下。”这边的黎暮风已行至殿前跪了下去。
“你何罪之有?”
这难道就是昨日沙华说的另有其人?
黎暮风直了身子,语气平静道:“花公公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就如同扔进凉水的烙铁般在众大臣中炸开了花。
“怎能会是黎副将军?”
“是啊,他们似乎没起过冲突啊。”
一个极小的声音道:“不是说依花公公的死状应是妖邪所为吗?”
“竟然是黎副将军,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
顾厌尘闻见众大臣的言论后不悦的扫了眼底下,沸腾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朝堂内鸦雀无声
众大臣:今天的皇上有点凶怎么回事?
黎暮风继续道:“花公公滥杀无辜,只手遮天,目无王法,该杀!”
大臣们这才想起一件关于二人的陈年往事:花公公好像曾经杖杀了黎副将军底下的一个婢女,只因那婢女在宫中行走不小心冲撞了他。可是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黎副将军也不像是喜欢翻旧账的人。
“你是如何杀的花公公?”浑厚的音色传来,带着大臣们从未自这皇帝身上感受到的帝王之气,闻言,众人皆是一凛,坐在上头的那位,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用箭。就在他逼向火照姑娘的那一刻,射杀了他。”
顾厌尘再次发问:“那花公公血肉精气皆无你又做何解释?”
“这个,罪臣不知,但罪臣在射杀他之前他已是一副病体沉珂的模样了。大抵是罪孽深重,妄图篡权而使阴邪手段被反噬了吧。”
此言一出,众臣皆发出“嘶”的一声,这黎副将军今日怎变得这般大胆,这等话也是能在朝堂上明言的?这不是明摆着说皇上治理能力不行吗?花公公的确有了篡权的心思,只因他力大遮天,而坐上的那位也无甚表现,众臣也只得敢怒不敢言,见了花公公都绕道走。
朝臣们偷偷瞥了一眼高座之上的君上,发现他并没有发怒,面色竟是不可思议的平静。
“也是,朕曾听闻凡与花公公作对者都会莫名得一种十分诡异的怪病,怕是与其所修邪术相关。”
众臣也觉此言十分有理。
此时站在前头的一大臣突然质疑道:“定是有人刻意污蔑,臣却是从未听闻有此说法。方才黎副将军说是因为私人恩怨才射杀花公公,那为何这位姑娘又会在花公公房中,此事臣觉得不可听信黎副将军一面之词,万望皇上圣裁。”
顾厌尘看着那位为花公公辩驳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却也并未言语。
“是罪臣将火照姑娘弄晕后放入花公公房中的,为的就是栽赃。”黎暮风语气淡淡的,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似乎他正在说的是别人的事。
立在后面的大臣见为首者都说话了,也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疑问:“那你为何现在又承认此事?黎副将军可是为人所迫才认得罪?”
这个为“人”所迫,自然说的是沙华,沙华冷笑一声道:“大人凭什么以为我一个小小的客卿能胁迫堂堂黎副将军?”
“这……”那人顿时哑口无言了,“说不定是用了什么妖邪手段呢。”
他后面的这一句话说的极轻,但却是清晰可闻的。
连坐在上头的顾厌尘也听到了,他面目威严的扫了一圈众臣,半晌才道:“朕当日也在现场,花公公的伤口却是在后颈处,且分明是为锐物所伤,当时郡主手中只有一条鞭子,现场也没有符合伤口的利器,众卿何以断言就是郡主所为?”
见底下无人再言,顾厌尘继续道:“既如此,那郡主便是无罪的,至于究竟是不是黎副将军所为,容后再议,众爱卿可有异议?”
顾厌尘虽是询问,但言语间皆是不容质疑,众臣心中也呐呐:容后再议?那就是不议了?既然皇上已表明态度,花公公也确实……这些年来做的过分了些……他们再跟着唱反调估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众臣:“吾皇圣明。”
顾厌尘挥手示意宫人替火照除去木枷,道:“委屈郡主了,之前便是因花公公害的你祖父家破人亡,如今朕又使你冤屈入狱,朕便赐你破障珠聊表歉意。”
破障珠,乃执明神君遗留人间的神物,据说是千年玄武的内丹,因玄武为北方之神,北方属水,水可涤除世间污秽,顾这破障珠可破魔除障,破障的范围由持有者随心控制,当然也得看持有者的法力如何。
“臣女谢陛下恩典。”
“暂令黎副将军关押天牢,容后提审。”
听闻此旨黎暮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满这个决定,但还是磕头道:“罪臣谢陛下隆恩。”
沉默了良久,顾厌尘才发话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禀奏?”
……
火照自顾厌尘处取了破障珠后,一行人很快便来到结界处,正欲踏出结界,忽然听见了顾厌尘的疾呼声:“且慢!”
他们转过身来,看到了跑的气喘的顾厌尘。
火照上前一步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我……”他犹豫了一会后,扑通的朝着“黎暮风”跪了下来。
“黎暮风”目光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厌尘。
“母上大人,这么多年我从未尽过孝道,如今不孝子也知无法留住母亲,惟有一拜。”说完,他立刻弯身磕了个响头。
“这一拜,谢母亲生育之恩。”说完即刻磕一个响头。
“这一拜,为不孝子今后无法侍奉母亲左右。望母亲能平安喜乐一生。”又是一个响头。
“这一拜,为父亲,为父亲的所作所为向您道歉。”
离凰终于变回了原身,她扶住了顾厌尘向下磕的头,双手抚上他的面庞,柔声道:“你父亲,他很好。”
顾厌尘呆住了。再度回神时,眼前已是空荡荡的旷野。
火照等人顺利的出了周饶国,待他们出来后,那个被打开的缺口瞬间又愈合了,与先前并无二致。
“若不是那群大臣看不出离凰的幻术,我们便是有一百张口也刷不了这等冤屈了。”
“唧唧唧。”立在火照肩头的小凤凰跳了跳。
“你的功劳自然最大。”火照挠了挠离凰胖乎乎的身子道。
“不过离凰啊,沙华不是说让你好好做个了断吗,怎么你就把他给打死了?”
“唧唧唧!”
“好吧,的确挺糟心的,他这种妖也不是什么好妖,留下来终是个祸患。还是早日除了好。”她又转头看向在一旁悠然前行的沙华道:“现在假的黎暮风跟我们出来了,真的又死了,顾厌尘如何给众臣一个交代?”
“此事虽在计划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花公公死了,那些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此事,但如何交代就是他顾厌尘的事了,他自然有他的方法,此事要的可不是一个交代,他说日后提审那黎副将军也不过托词而已,他不可能真的将此事给大臣们扒得明明白白,那群大臣心里也明白,况且花公公的死只是一条引子,他将来要处理的事,明的暗的,都被这条引子给炸了出来……不提这事了,你将柳娘留给你的长鞭取出来。”
“喏”火照低头取出别于腰间的长鞭,递给了沙华。
沙华随手捻了个诀,手中的鞭子即刻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盆栽,盆栽中还斜斜的插了一支短短的焦黑状的柳条。
“拿好,走吧。”
“这是阿娘?”
“恩,我已将你阿娘的灵识温养在这个盆栽内了。”
“我教你的纳物法会了吗?”
火照点头:“会了。”
“那便试着将它收纳入你的乾坤袋。”
火照念动真言,那盆栽就如凭空消失了般不见踪影。
“走吧,”他顿了顿,随后摇头道:“你们还真是苍蝇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语气中满是嫌弃。
火照习惯性的去取别于腰间的长鞭,这才想起刚刚那长鞭被沙华变成盆栽收进了乾坤袋中。
沙华在一旁气定神闲道:“那把弓。”
“没箭!”
沙华挑眉:“你肩膀上那个不就是吗?反正她现在灵力不足变不成人形,也没什么作用,也就能拔个毛做个箭矢。”
离凰炸毛了:“唧唧唧!”
沙华并未理会离凰,继续对火照道:“刚好可以看看你的灵力等级到了何种程度。”
他在火照耳旁呼气:“这次的相对棘手些,必要时为师会出手相助的。”
那群身形如黑烟般的不速之客互相点点头便劈头盖脸的朝火照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