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的彼岸花在火照的白衣上尽数绽开,其中最大的一朵忽的爆裂开来,素衣瞬时被数片彼岸花瓣染成了血色,浓重的死气随着彼岸花的绽放逸散开来,压的离凰几欲喘不过气来,虽然身上已然没了束缚,但她似是双脚生根般定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火照微眯着一双赤瞳,冷冷的睨着吓得脸色发白的离凰。
她噙着一抹森冷的笑意,问道:“这么想死?”
离凰望着眼前青丝纷扬,红衣翻飞的女子,心口忽的一滞。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的,竟似着了魔般直直朝火照走去。
火照冷哼一声,眼神微动,“不自量力!”
话音方落,空气中又传来呲啦的裂帛之声,一片鲜红颜色的花瓣瞬时透骨而过,离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透血的衣衫。
但她只呆愣了片刻后,又往火照的方向艰涩的迈出了步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因火照离的远了些并未听清她口中所念的言语。
“被穿了琵琶骨,还不求饶?”火照饶有兴致的扫了一眼几乎是拖着身子前行的离凰,她拊掌笑道:“有趣,有趣。”
“不过……”她话锋突的陡转,随后只见火照手中慢慢幻化出一把弯弓模样的东西,那东西被花瓣环绕着,尔后花瓣渐退,竟是前不久将军赠她的玄羽弓,只是这把玄羽弓上雕饰的花纹由凤凰纹变成了彼岸花的模样,那弓以瓣做身,以蕊为弦,似乎是在回应着火照般在她手上微微颤动着。
她模样随意的将弓拉开一个弧度,幽幽道:“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阿孟!”
月白色的轻衫拂过,突然间阻隔了那张扬的血色,空气中的压抑也随之减淡了几分。
虽看不到了火照的模样,但那支箭还是朝着离凰的面门刺来了,离凰闭了眼,嘴角微扬,“你终于找到他了吗?”
“呼”的一声巨响后,箭矢在击中她的刹那间带起了熊熊烈火,火焰蔓延处迸发出朵朵赤焰色的红莲,红莲完全绽放后又悉数散开化作点点星火,那星火如同皓空中零星飘散的明灯,“明灯”落下,在离凰的元身上烫出密密匝匝的光洞。
火照在闻见这一声轻呼后,眼中清明了片刻,赤色散了些许,“哥哥为何现在才来?”语气中尽是嗔怪之意。
沙华那深如幽潭的双眸难得闪现出几点光亮,笑道:“你靠近些。”
“哥哥总是这般,总是要我去靠近你,你什么时候……”虽口中念叨着不满,但还是双脚不自觉的向沙华迈去。
“哥哥!下次我要……”话还未说玩,沙华突然间将她揽入了怀中,低头吻上了她的眉心,火照只觉额间一热,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离出体,脑中陷入了一片混沌,迷迷糊糊间只闻头顶传来沙华嗫嚅般的声音,“对不起,现在还在不是时候……”
她心想:“哥哥,下次定要让你主动靠近我些……”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长鸣,鸣声凄切哀婉。
沙华拥着火照,头也不抬道:“她已替你解了咒,如今你回复原身,”停顿片刻后,他抬手轻抚上火照的发顶继续道:“你与顾梁此生缘分已尽,再做强求便是无谓了。”
又一声长鸣响起。
“你不愿走?”沙华打横抱起火照,垂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目中的神色,“她已不是原先的那个她了,如此……你确定还要追随?”
“她,还是她,不会变的。我……感受得到。”
沙华爽朗一笑,道:“你我皆不渡。”
……
“嘶……”在一阵强烈的光束照耀下,火照揉着脑袋缓缓坐起,“头怎么这么痛?”
“我记得我好像被那只鸟给啄了!所以我现在是死了吗?”想到这,她腾的一下跳下床,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玄华宫,只是不见沙华的身影,“不对,这应该是幻境吧,我记得幻境中也有玄华宫。”
“唧唧唧唧!”
“哪来的鸡叫?”火照循声望去,发现一只……浑圆的……胖鸡?那鸡在金丝笼中上蹿下跳,嘴里唧唧唧的叫个不停。
“这只鸡怪好看的,我还从未见过五色羽毛的鸡……还有这个尾巴,好像也比寻常的鸡要长一些……”火照隔着金丝笼一边打量着那只“鸡”,一边评道。
“唧唧唧唧唧!”似乎是对火照的评价颇为不满,笼中的鸡变的有些暴躁。
“这只鸡还挺胖,看来宫中伙食不错,都胖成一团了。”
“唧唧唧唧唧!”
“你想说什么吗小鸡?”火照看它很着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鸡?那可是凤凰。”沙华双手抱胸,将半个身子倚着门框,好笑道。
笼中的那位闻言即刻昂着头,一脸傲娇的看着火照。
“凤凰?”火照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胖成个汤圆的凤凰,“原来凤凰都是这般……浑圆的模样吗?”
沙华正色道:“咳咳,她是个意外。”
“离凰呢?”
沙华指了指笼子,道:“笼中那位便是。”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离凰’实乃‘黎黄’,是黄鹂幻化成形的妖吗?怎的又成了凤凰?”
“她本是凤凰,只是混沌觉醒初时被人使了术法掩为黄鹂,顾这些年来始终都以黄鹂之身示人。”
“术法?”
沙华蹙眉答道:“嗯,只因你破了她的幻境,无意间引了业火焚身,这才使得她现了真面目。”
“所以我们现在要把她送还给顾厌尘吗?毕竟是他的生母。”火照微微弯腰提起笼子问道。
沙华摆摆手道:“不必,她是你驯服的,已经认你做主了。以后她就跟着我们了。”
“况且……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了,不必将她交出去。”
“暮风?”她终于记起为何会觉得暮风这个名字耳熟了,黎暮风,可不就是那日栽赃她的副将的名字。在离凰的记忆中她看到这个暮风似乎也跟着出了森林。
“黎暮风也是那林中的精怪,而且他对离凰有些男女之情,此番作为想来是希望能通过杀死花公公然后嫁祸于你,这样他就能除掉你们这些对离凰有危害的人。”
“我对她能有什么危害,我倒觉得你对她危害更大些,为何他不来除你?”
沙华耸耸肩道:“他来过啊,而且还来了好几次。”
火照目瞪口呆:“哈?好几次?”
沙华:“这种杂鱼我都懒得杀他。”
离凰:“……”杂……杂鱼?暮风可是与我法力不相上下!
火照:“……”果然法力高强是可以为所欲为。
“之前他来骚扰我的时候……”
火照果断出声打断道:“等等!骚扰?!”
“真如同个苍蝇般赶也赶不走,甚是烦心,我起先还以为是个不长眼的妖怪,没想到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呵。”沙华冷笑一声便再没了言语。
火照见他沉思不语,突然反应过来,质问道:“所以你早在看到花公公尸体时便知晓那是他杀的?”火照几乎要炸了,所以她的牢是白坐了?
“稍安勿躁,我这空口白言,如何说明真相,凡事得讲个证据,又不能在周饶国语妖邪,我要说那花公公是为妖物所杀,而且那个妖物便是他们服侍多年的副将,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沙华指了指笼子,又道:“况且我当时还以为是她杀的。当时我查看花公公伤口的时候,发现那伤口呈菱形,这种菱形是使用翼族特有武器才会造成的伤口,而且上面有很浓的妖气,便猜测是离凰所为,但我也实在是猜不透为何她会挑在这种时候杀害花公公,又或者说为何要嫁祸于你,直到那日我去救你出狱时,那黎暮风按耐不住来刺杀我,啧啧啧,还以为是条杂鱼,没想到藏的这般深。”
“那现在如何是好?又无法光明正大的指认。”
“简单,要他自己伏罪便好”,说完他眼瞅着离凰,“这就要靠你的小宠物了。”
离凰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