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知道叶晓宣就是有再多的话要告诉自己,也无非就是要劝自己回到尹秋岩的身边去。当下,她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尹秋岩派了叶晓宣来当说客,还是叶晓宣自己揽起了这种事。看她如此紧张的样子,蓝熙觉得更像是后者,可是她不明白叶晓宣有怎样的理由要如此上心呢?——简直像个疯子!
蓝熙一直封锁着内心,她不要叶晓宣走进她的世界里去。可她自己却偏偏一直试图往叶晓宣的身体里钻,她想要找到答案——她为何而来?
如今的楚先生,让蓝熙明白,爱一个人,是不会甘愿放她独自在那里难过的,拼了命也要解释清楚的。尹秋岩连一个字都没有解释——显然,他们之间的爱是那样的不被看重,显然,当初她的害怕和恐惧是有道理的。不禁心里又去想:叶晓宣就算是自愿来的,他会一点儿不知情吗?——让一个生分的人赶过来劝服我,他竟没有来,我又算个什么?也罢!
叶晓宣不是不明白的,她很清楚,蓝熙的心里早已认定了尹秋岩是“不贞不忠”的,光从那照片的眼神里,她就断定了!叶晓宣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感情上原是这样的霸道,却又这样的傻!——好像真的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神能看到他的心里去。可是,蓝熙分明是错了,是,她是看准了尹秋岩的眼神——那灼灼的眼神,可她并没有看准那眼神背后想的究竟还是她蓝熙啊!光这一点,她是不会明白的,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尹秋岩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是不敢想吧!当初若是不敢,那如今呢,如今的尹秋岩大不如从前了,她应该敢想了,可是......如果......叶晓宣知道自己再想下去,恐怕也没有答案了,她今天看到的蓝熙,和她心里想象的大概不是同一个人了吧!
封面事件的真相,虽没有谁去证实,可足够叶晓宣去深信了。现在告诉了蓝熙,她没什么惊讶和懊悔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看来花木野的此举害了尹秋岩,又救了尹秋岩呢!想到这,叶晓宣不禁打了个寒颤......关于尹秋岩的现在,她不想再告诉蓝熙了,她知道就算说了她也不会心疼,不会着急,她不要另眼相待就不错了。
可是,叶晓宣还是信不过——当初,他们爱的那样炽烈,那一切,都不可能是假的,那一切,不是单单一方有爱就能做到的!
她重新开了口,“你爱过尹秋岩吗?”
蓝熙低下头去,“当然!”
“真的爱过了?”叶晓宣强调了那个“过”字。
蓝熙明白的,她回答,“是的,过去了!”
“怎么可以?你怎么狠得下心?”叶晓宣歇斯底里地,近乎质问。
“我狠心?——呵!”蓝熙顿了一顿,“叶晓宣,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热衷,热衷我和尹秋岩的事情,”蓝熙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可以自如地喊出尹秋岩这三个字了,像是喊出所有平常的人名一样轻松自然,“你不觉得从一开始你就不公平吗?你没有发觉你一直站在他的天枰上和我交谈吗?不,不,根本不是什么交谈了,你是替他来问罪了——我有什么罪呢,你说啊?”
蓝熙这一番话,倒真的让叶晓宣冷静了半截,她不再歇斯底里,不再冷眼相对了——是啊,她有什么罪,谁又有罪呢?只怪尹秋岩入戏太深吧!谁能救救他?
叶晓宣不打算劝蓝熙回到尹秋岩的身边了,她不想害了尹秋岩一生。就像当初自己不爱花木野,硬是呆在他的身边,也给不了他真正的快乐,她懂,她愿意放弃了。
缓和下来,叶晓宣说道,“蓝熙,是我不好。我的确不该那样说的!你是该有你的自由......不过,我能请求你方便的时候和尹秋岩通个话吗?告诉他,你只是暂时离开了他,告诉他,你还在默默地等他,告诉他,你依然爱着他,好吗?好吗?”她恳切地凝神望着蓝熙。
蓝熙也冷静了下来,“这样岂不是骗他?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我真的没有忘记过去。那段日子,我也是用心的。那段记忆,对我,也是珍贵的!......我想,我还是不必和他通话吧,有什么要说的,我想写成文字,请你替我交给他吧!”蓝熙同样用恳切的眼神看向叶晓宣。
叶晓宣点点头答应了!
蓝熙只抿了下嘴唇。——其实,在蓝熙看来,这样做就意味着她和尹秋岩的故事真正要成为了历史,两个人彼此要永远尘封在对方的心里,一直沉,一直沉,沉到最底层去了。——一时间她的心里也有说不清的难受与失落!
或许,天下间,只要真的爱过,谁都不是那么轻易放下的!
最后的时刻,蓝熙忘记了追问叶晓宣为什么要替尹秋岩做这些了。她想问的,可叶晓宣最后的请求让她太费心了,她忘记了自己的疑惑。后来,她暗暗地想过,叶晓宣应该是爱尹秋岩的,她在以默然的方式爱着他吧!——她在心里默念:叶晓宣爱得比她伟大!
待叶晓宣拿到了蓝熙给尹秋岩的信,便很快离开了这个城市。
她没忘记来时她是饱含了希望,现在只拿了一封信回去。她不想回去,想通了才出来的,她不可能再回去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这封信。
她没有转送给尹秋岩,而是带上了飞机。她知道她又做错了!但是,她要一错到底。她实在不情愿让尹秋岩看到这封绝情的信,她不情愿让尹秋岩彻彻底底地断了希望。——她清楚地知道,在一个人受难的时候,能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心里还存有一个希望!
白云之上,一切都是静谧的。她在暖黄色的桌灯下慢慢打开了那封信。
秋岩:
吾爱!
原谅我,终归是一个狭小的人,自私的人!
曾经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画面,我不曾忘记。
但是,我离开你了。
这是真的。
我花了很久,才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我深知自己不是你心里的太阳,我深知自己不能给你阳光。
终究,彼此不会成为对的人。
但,
我不后悔认识你,爱过你!更不可能忘记你。
在我痛苦的时期里,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但我不希望那是你的不幸!
其实,幸与不幸,也分不清楚。疼痛和欢乐都可以拿出来享受。
到底,我不该自私的接受你,又自私的抛弃你!
别误会,真的该是我抛弃了你。
若没有那封面照片,我也是会离开的。它不是导火索。
请你相信,你没有任何错,错的人,是我,一直是我。
我不想俗气地祝福你,
但我希望——你快乐!
让我沉睡在你的心底里吧——谢谢你爱我!
蓝熙
看完了最后一个字,叶晓宣呆呆地靠在椅背上,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想笑,更是无从谈起。
她忽然间感到荒唐,她开始一遍遍地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她相信,肯定有一个人是错了。蓝熙?她也算爱过!尹秋岩?他只不过是走不出来!花木野?呵!爱,又有什么错!
她知道了,错的人是她,是她叶晓宣!
她不该,不该爱上尹秋岩——不然,她不会拒绝花木野,不然,花木野不会陷害尹秋岩,不然,蓝熙不会这么快离开,更不然,尹秋岩不会这么痛苦的思念,且只能思念下去!
她哭了!
为自己的过错哭了!哭得那样的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