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板傻乐着,一同举着杯子往嘴里灌着酒。酒水里泛起的光亮印在他油腻的大脸上,使人更加看得清那脸上堆起来的畸形的笑容。
良久,一群人里面只有楚先生一直僵僵地坐着,嘴里不停地硬生生劝着蓝熙和冯老板少喝点酒,少喝点酒——无济于事的,根本没有人理睬!他多劝一遍,云娇就更加的在他身边矫揉造作一次,蓝熙越是看见云娇这样就越要闷头多喝下一杯。她喝的哪里是酒了,分明是一滴滴汇合而成的伤心泪。
冯老板的八戒肚喝得更圆凸了,他嚷嚷起来,说不能再喝了,这样下去肚子就要炸掉了。楚先生赶忙的附和着叫大家都不要再喝了,还张罗起了代驾。大家被这么一弄,都没了兴致,再想想明天的工作,也就真的打算回去了。
楚先生见蓝熙和冯老板齐齐地走在一排——这一次,他再不能让蓝熙一个人坐上冯老板的车回去,他是一定要她和自己在一起的。牵着身边的云娇忙跑上前喊道,“冯老板,不麻烦你了,蓝熙和我顺路的,让她坐我们的车回去吧!”
“哦?也好啊!......不过,作为她的男朋友,无论如何我都是有义务亲自送她回去的!不然,人家可要怪罪我这男朋友当的不称职了啊,是吧,楚汉?”
“嗳,一句玩笑话,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家的男朋友啦?”楚先生眼看着蓝熙在一旁一声不吭,心里真的怕自己拦不住他们,便不管不顾地说道,“人家有男朋友的!”
“啊?——你少唬我!我听蓝熙的,她说我是,我就是。”冯老板转过头去对着蓝熙咧开了嘴里的一排牙,笑着说道,“是吧?蓝熙?”
蓝熙看着冯老板嘴里那发黄发黑的一排排牙齿,猛地有了一种不寻常的恐惧袭上来,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趴在身后的墙壁上,呕吐了起来。
“怎么了?没事吧?”冯老板诧异地问。
“没事......酒......酒......喝多了,”蓝熙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承认是他那一嘴黄牙惹来的恶心反胃呢!
楚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餐巾纸,刚要俯下身去递给蓝熙,却被云娇一把拉住了胳膊,嘴里小声嘟囔着,“你干嘛多管闲事?人家现交的男朋友在这呢,我们赶紧走吧,别碍手碍脚了!”
尽管云娇的声音很小,可是,再小,蓝熙都听到了,她眼见着楚先生要被云娇拉走了,不禁怕了起来,忙对着云娇道,“我跟你们车回去好吗?正好顺路。”不等云娇回答,蓝熙又对着冯老板说,“就不麻烦您了,冯老板!你的别墅离这很远,来回也是不方便的。”
说完,立刻拉着云娇和楚先生的胳膊往前面车子的方向走去。
“蓝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没有说过同你顺路哎?”云娇身子往后赖着,脚步慢下来,“楚汉现在是要去我那的。方向正好相反呢!”她笑得很饱满,看着蓝熙。
“没有,她和你开玩笑呢!走吧,一起走!”楚汉接了上来解围。
“那就算了!没事的。我自己打车回去也一样!”这个时候,蓝熙已经甩掉了冯老板,她更愿意自己打车回去才是,怎么可能想坐到他们的车里去继续当那电灯泡。说着,已经一路小跑的离了百来米远了,留了两个人在后头。
“你干嘛要骗她呢?你说要去我那儿熬粥的嘛!”楚先生语气里现在只带了点淡淡的责怪。只要不是冯老板送蓝熙回去,他的神经便已经松懈下来了,恍惚间,以为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怎么?说说都不行吗?老实说吧,我不喜欢她,自然也就不喜欢她坐我的车了。”云娇理直气壮地。
“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难不成,你是嫉妒人家比你年轻?”
“我用得着嫉妒她吗?”云娇转过脸去看着他,“女人的年轻永远不是显现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男人的眼里!”她有点气愤,她想骂的是楚先生不懂得欣赏她的美,或者是,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只是喜欢更年轻些的女人。她到底还是按捺住了情绪,只缓缓地说了这句莫名奇妙的话来。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坐在了车的后排,前面的代驾默默地开着车。
云娇心里一直闷闷不乐的。半响到底还是开口说了句,“现在胃还疼吗?”
“好多了!”楚先生侧过脸看着她,“太晚了,到了家就先睡吧,不用麻烦熬粥了。肚子一直胀胀的,也吃不下去的。”
“没关系啊,明天早上给你当早餐嘛!每天,也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胡乱对付早餐的呢,把胃病都吃出来了。”
“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我关心你不可以吗?难道有人替我关心啦?”云娇故意地笑着说道,让人察觉不出她的用意。
良久,也不知道是哪根经搭错了,云娇突然地对着他说道,“——楚汉!要不,你娶了我吧!”
云娇一本正经地样子吓到了楚先生。
“娶你?你没喝多少酒啊,怎么醉成这样了?”楚先生微笑着用手去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傻女人,怎么了你?之前你不是常常大谈特谈婚姻的种种不好吗?......比我还抵触婚姻,好端端的,怎么发起疯来?”
“——呵!......也是......我怎么发起了疯?......你当我没说过好了!”她幽幽地看着移动的车窗外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那灰蒙蒙的雾蒙蒙的街灯里藏了答案。
她真的太怕失去他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个区区的蓝熙,便这样的乱了分寸。她不该说的,她知道这么一说,会把楚先生吓跑的。她一早就明白,他和她一样,原是没有想要结婚的人。
云娇一直自诩从不会像凡俗女子一样跌入婚姻这所围城,如今,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女人终归是女人,这辈子即使有再多的男人围在身边,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若没有得到过一个男子婚姻的允诺,便也是失败的。她怕了,怕自己到最后,成了那个可怜人!
车子行进到公寓楼下,楚先生便和云娇一起上了楼去。真的就像以前一样,云娇在楚先生的厨房里小火熬起了粥,帮着楚先生收拾屋子。其实,他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屋子一向都是收拾的,实在忙起来,也是记得请了钟点工来清洁。云娇此时的忙忙碌碌,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或许,她是为了让自己更像这个屋子的女主人!
楚先生越见她这样,心里也是越烦闷。他知道她在刻意着什么。他也不能再跟了说些什么,只能借口疲乏了,洗了澡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