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未进食的尹秋岩,想着等下就可以到百花街来一顿饕餮盛餐,口生馋涎。他兴奋地打通蓝熙的电话:“晚上去百花街好吗?”
“......不去了,今晚要给人家上课呢。”电话那头冷冷地声音传入尹秋岩的耳朵,他并没有听出蓝熙心中的冷寂,只以为时间冲突不凑巧。
“要不,你请个假?我想带你去尝尝那的好吃的,特别特别多!我们还一次都没去过。”他像个孩子笑着乞求着纠缠着。
“——不了......这个月的假期用光了。”蓝熙的拒绝是那样坚定,可是,她的心是在滴着血的。近来整日里的担心便是尹秋岩会不会离开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哪一天,最后一次晚餐是哪一顿,最后一次拥吻是哪一回,最后一次缠绵是哪一次......她彻底败给了他。明明是他先爱了她,明明是他先奋不顾身,该恐慌的人应该是他,什么时候变成她了?她开始拒绝——以各种方式和理由,拒绝和他见面,拒绝他要爱她,她以为这些拒绝会让自己少爱他一点,会让他的离开来得迟一点,再迟一点,直到她将爱杀死......
根本就是错的,可怜却不知道。
“那,好吧。”尹秋岩迁就她,“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尹秋岩从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爱慕和思念,甚至憎恨。
“......”同样强忍着,不想告诉他她是怎样努力地想他,怎样努力地回忆每次在一起的时光。
电话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挂断,也好。
尹秋岩随即打电话给阿威,不巧,阿威赶在毕业前找了出租屋,说今晚正式和女朋友同居第一晚,便以合理的理由推掉了尹秋岩。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一样,尹秋岩只能一个人前往。这是他不愿意的。
摩托车极速驰骋在大道上,尹秋岩深邃的眼神穿过灯光,穿过晚风,穿过车流和人群。柔软的头发不断飞扬,穿梭于大街小巷......抵至百花街。
所谓百花街,便是聚集了各地经典美食近百种的夜市,极目望去,鳞次栉比,满目琳琅——大名鼎鼎的清汤牛腩,脂膏丰腴的鸭胸肉,鲜香肉嫩的灌汤包,还有金黄酥脆的烤乳鸽,烤羊肉,再来热辣似火的炒蛇肉,炒花蟹......尹秋岩挨个走过,挑选着想要品尝的食物。遇到历史悠久的名吃,他不光吃下肚了事,还向店家打探美食的文化。这样的食客毕竟是少数的,每每店家生意太忙,不想与他扯闲篇,尹秋岩便掏出自制的记者证,谎称是为了店家做宣传好弘扬中华美食文化,还一本正经地掏出本子来记录——这么一来,没有哪个店家会不配合。
继续往前走,途径鱼丸摊,铁板鱿鱼,油泼面......至炸臭豆腐的摊位前,尹秋岩撞见了她——没错,是叶晓宣。她正看向老板熟练地往餐盒里加着各种佐料。尹秋岩跑上前去。
“嗨——”心生惊喜地。
叶晓宣转头见到尹秋岩,步子不经意地往后一挪,“是你?”惊讶地。
“喜欢臭豆腐?”
她笑。
“我也喜欢!”
“要不一起吃?”她愉悦地邀请。
“好啊!”
接过装好了的餐盒,两人在身后寻了位子坐下。吃完两块,尹秋岩说“光吃这个不过瘾吧?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再去买些别的过来?”
“好呀......”在尹秋岩买别的吃食的空档,叶晓宣眼见穿梭于座位间卖力推销的妙龄啤酒妹很是辛劳,便招呼她打开了几瓶。
稍候,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特色,最占地方的还是叶晓宣点名要吃的香辣小龙虾。两人酒过三巡,品菜论味,还不知醉。轻松和谐的气氛里,尹秋岩忽然生出了想要告诉叶晓宣队里最近发生的麻烦事的念头。这些他从来不和蓝熙谈的,告诉叶晓宣却是那么自然。话匣子像被谁打开了一样,两人互诉起了衷肠,滔滔不绝。谈至欢愉时,两人忘乎所以的举动惹来邻座们一阵鄙夷。
尹秋岩惊觉她单薄娇小的身形下,隐藏了一颗极为宽广,深沉,倔强的心。他喜欢与众不同的人,喜欢独到思想的人。
这一场邂逅不知觉到了深夜,路人渐渐少去,嘈杂的吆喝声也暗淡下来。尚未尽兴,也应止于此了。
面带酡红的叶晓宣一抬头对上了尹秋岩的眸光,这个深得像夜晚墨绿色大海的目光里包含了什么?这个目光使她微感眩晕,忙道“喝完这杯,我们走吧?”
“好。我送你。反正是一个方向。”尹秋岩仰头豪饮。
摩托又一次驰骋在马路上。像个豹子极速穿梭。轰鸣阵阵,打碎了一个又一个旁人心里的绮梦。叶晓宣坐在身后,摩托的速度驱使她将手从后座位移到尹秋岩的腰上。挺直的后背开始发酸。她想趴在他身上,好好地抱着——她渴望。想法刚产生,尹秋岩忽地伸手将她的两只手拉并于胸前,“坐好了!”
如果没有末尾的三个字,她的心会开心得飞向漫天星辰之中......
无独有偶,在校门外,花木野正探身出了罗焰的轿车便一眼撞见了他们——摩托上叶晓宣搂抱着尹秋岩驶进了学校。花木野顿时像是被谁砸了脑袋,一片空白,两耳轰鸣,趑趄不定。他抽身退进车里,瘫坐下。
“怎么又进来了?舍不得我啊?”罗焰调侃。
“......你刚刚看到谁了?”无力地。
“姓尹的王八蛋呗。”不屑。
“后面呢?”
“谁啊?蓝熙?没注意——”罗焰实话实说。“怎么了?”
“后面坐的是叶晓宣——我看得清清楚楚。”花木野咬着牙齿,一字一字地。
“哦?”罗焰触电般地转头看花木野,随后又软塌塌地转回去,“呸,姓尹的还走桃花运了。兄弟的女人他也碰?妈的。早就劝你了,忘了她,别一副要死的样子,就凭咱这模样,还怕没女人投怀送抱?”
“——”花木野沉默,从小在夹缝里艰难长大的他几乎用本能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兄弟说的对,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在花木野接下来的步伐里,仇恨已在曼曼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