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套的农村有个风俗习惯,谁家有个大凡小事,都要请三朋四友、邻居过来吃吃喝喝,这不,孙喜刚买回四轮车,大家就撺掇着孙喜贺车。正赶上礼拜天,杨三仁忙着杀鸡,调凉菜,孙喜拿出早打好的散白酒,杨三仁打发二后生去请梁村富一家过来吃饭。杨三仁私下思谋:这是个缓和孙喜和梁村富两人关系的好机会,再大的矛盾,喝上二两烧酒,头脑一热乎,众人一说和,两人不就和好了么。
“不去,不去,买个四轮车贺甚哩?有本事就像村长家一样买个大铁牛去,改枝,你也别去,这么大的姑娘该知道羞耻哩,整天跟个后生在一块儿成何体统么?谁都不去。”梁村富没好气的冲二后生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大(爸),你咋这样?我去我奶妈家还不行哩?”改枝急着说。
“梁村富,你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吧,你不去为啥还不让我和改枝去?来,改枝,扶着妈,我们去。”说着,苏巧莲就要下地。
“我看你们谁敢去?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反了你们哩!”梁村富发起飙来活像发情的老骚猪,嘴角白沫四溅。这就叫:人穷急毒赖害,地瘦尽长洋辣辣苦菜。
尽管梁村富家谁也没来参加宴席,宴席散了,杨三仁还是把早已舀好的一小盆炖鸡肉给改枝家端去,看见苏巧莲、改枝娘俩眼睛肿的跟圪绦虫似的,就知道这娘俩是被梁村富气得哭鼻子了,杨三仁本想安慰这娘俩两句,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先倒鼻子一酸,眼泪簌簌的就下来了。于是三个女人又是抱头痛哭一场……。
后套地区十月是最忙的季节,因为收割完地里的庄稼,还得翻地、浇秋水,只有这样,地才能休养生息,来年卯足了劲儿长庄稼,这里是黄河自流灌溉,每个闸口只给几天的浇水时间,水追的紧。学校也会在这个时候放十到十五天的农忙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助大人们收割庄稼。农机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孙喜的小四轮拖拉机白天黑夜不停歇的给村民们耕地。孙喜的小四轮拖拉机耕一亩地十五元,村长钱树森家的大拖拉机耕一亩地三十元钱。这是因为虽然大拖拉机犁的地深一些,可后套这个地方每家每户的地比较分散,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大拖拉机不好施展,油耗就多,可村民们为省钱,还是用孙喜的小拖拉机犁地的人家多,钱树森家的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痛快。孙喜父子三人可忙坏了,黑夜孙喜耕,白天两个儿子来替他。
这天中午,大后生回家吃饭,二后生开着小拖拉机给村民毛根友家犁地,远远的见改枝朝这边跑过来,在地头喊他:“二哥哥,你快停下。”
二后生赶紧停下车来到改枝跟前:“改枝咋哩?看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个钱三娃开着拖拉机又给我家犁地去哩,给钱他也不要,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我不想用他犁地,你能不能先给我家犁地去。”改枝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行,改枝快上车。”
二后生和改枝来到改枝家地头的时候,钱三娃已经调试好犁铧的深浅,正准备开始耕地,改枝挡在车前面:“钱三娃,我叫我二哥来给我家耕地,你把车开出去吧。”
“嘿,孙德功(二后生的学名),和我抢生意抢到这儿来了,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你赶紧开着你的破车滚蛋,不然我不客气了。”钱三娃一看见二后生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说。
“该滚蛋的是你吧,钱三娃,以后别不请自到,自作多情。”二后生也不示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竟然扭打在一起,钱三娃比二后生壮实,一下就把二后生压在下面,举起拳头就要打二后生,改枝一把抱住没让拳头落下来。
“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闹甚了?滚蛋,我谁都不用你们耕,不要在我地里丢人现眼。”梁村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地里的,说完他看看四周,正好中午,地里人少,也没人注意这里的情况。
就这样,一场风波算是平息了。谁能想到,另一场风波正悄悄走来。
当然,那天晚上,梁村富家的地还是被钱三娃给耕了。
被大哥替回家吃饭的二后生饭碗还没端起来,就听见徐翻翠在大门外骂:“二后生,龟孙子,你给我出来,敢欺负我家三娃。”
听到外面的叫骂声,杨三仁赶紧跑出来,陪着笑脸问:“翻翠嫂子,这是咋哩?生这么大的气?”
“不要叫我嫂子,甚破败兴人家哩,你家那个二龟孙子欺负我家三娃哩。”徐翻翠手扠水桶腰恨恨地说。
“嘿,徐翻翠,这就是你的不对哩,有事说事你别骂人呀,我家破败兴咋哩?惹着你家哩?你满嘴喷粪。”杨三仁收起了笑脸。
听见杨三仁敢这么骂她,徐翻翠扑上去就打杨三仁,杨三仁也不示弱,两人撕打在一起。围观的村民怎么也拉不开,因为两个人都死死地抓着对方的头发不放。有人早已报告给村长钱树森,杨三仁和徐翻翠各自揪着对方的头发就这么僵持着。
“放开,两人都给我放开!徐翻翠!你给我放开!”听到村民报告赶过来的钱树森呵斥道。
听到自己男人的声音,徐翻翠首先松开了手,接着杨三仁也松了手。
“看看你们这叫干甚哩,娃娃打架屁大点事,两个娃娃还毬事没有,你们大人到撑不住气哩,徐翻翠,你就是个没脑芯的东西,咱家三娃那么壮的身体,二后生能打过他哩?你快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哩,还不赶快往回走?”钱树森话音一落,围观的众人全笑了。
恼羞成怒的徐翻翠立马换了一幅嘴脸,她干嚎着:“钱树森,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被人家欺负,你不替老娘出头也就罢了,还来教训老娘,老娘不和你过哩。”王秀丽和另一个妇女搀着徐翻翠回家了。
“都散了吧,还没看够?”钱树森冲着围观的人们喊了一句。人们这才散去。赶过来的孙喜也拉着杨三仁回家了。
直到晚上睡觉,喝的半醉的钱树森才回到家里。徐翻翠还是没给他好脸色。
“咋哩?还生气哩?”钱树森凑到徐翻翠跟前。
“能不生气吗?我被人家揪着头发,你不替我出头,反而替别人说话。”徐翻翠拉着脸说。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不是村长吗嘛,在村民们面前,我还不得摆出一副高姿态,以后咋管人哩?”醉眼惺忪的钱树森搂住徐翻翠说。
“你为好管人就叫老娘受委屈?”徐翻翠还在生气。
钱树森掰过徐翻翠肥白的肩膀:“哄住这些瞎鳖丁,我们就有钱花了.....”
听着钱树森的话,徐翻翠一脸懵逼:“咋叫哄住这些人就有钱花了?你是不喝了二两,蒙圈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这些年我拿回来的那——些钱——是赌博场上赢的?不是,——傻老婆,那全是我作假账贪污——村里的,村里现在还不是两本账,一本应付——国家,一本应付村民。我们村该交国家摊派的土地是2632亩,我向村民收摊派的土地亩数是3579亩,你说说是不是应该立两本账。”真是拉碾围磨老骡子,知根托底老婆子,喝醉酒的钱树森叽叽吧吧把他在村委的老底都对徐翻翠说了。
听的徐翻翠心花怒放,一把把钱树森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