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脸色平静道:“我在城南买了座小院,你们随我搬过去。”
秦生惊喜得手舞足蹈,道:“你同意让雅儿跟着我们了?太好了,小爷有娘子了!”
他还没乐一会便停下疑惑道:“不对,你哪来的银子?城南虽不是富贵地方,但买个小院少说也要大几十两吧。”
老乞丐道:“前晚我醒来后怀里多了五十两银子,见你不在,我便没花。昨日打完你后,心里快活,便拿去买了房。”
秦生气得站起来直跺脚道:“你个败家老鬼!那钱可是小爷用命换回来的。前后的事昨日都跟你细说了,等那一鸟一猪接了我,咱就逃命去,你竟还敢费钱买个破房子在那!当真嫌命长么?”
老乞丐也站了起来不屑道:“他们早已事败,回来等人抓?老子住腻破庙,想换大房子。”说完便往外走,临了还扔回一句:“我租了马车,你们捡好东西就过来。”
秦生没好气地冲着老乞丐背影喊道:“臭老鬼,还坐马车,你怎不上天?小爷只捡两片瓦过去给你当枕头!”说完想了想接着道:“当真不等那一鸟一猪了?他们承诺过要带我回军营的。”
老乞丐头也没回地远远答道:“等人过来取你小命么?”
秦生听了顿时低头愣在原地,旋即便甩了甩脑袋,骂声了骗子,转身往屋内跑去。
扬州城南,河边的一条小巷里,一个不大的院子前停着辆马车,车上跳下三人,正是从破庙迁徙而来的秦生三人。
老乞丐刚把门打开,秦生便牵着雅儿一溜烟跑了进去,他摇摇头,也没管那两小娃娃,便转身出门还车去了。
待老乞丐回来时,见秦生和雅儿坐在小院中摆弄着花草,便问道:“东西收拾好了?”
秦生点了点头,佩服地看着老乞丐道:“老鬼,真有你的!这四通八达,跑路没得说。那后门外河堤上的小船是不是也是咱们的?”
老乞丐点点头,道:“你出去了?”
秦生不以为意道:“在屋子附近转了一圈熟悉地形。还是你···”
秦生还没说完便被老乞丐重重地敲了一下脑袋,他捂着敲疼处,冲老乞丐嚷道:“臭老鬼,我刚想夸你,你敲我干嘛?”
老乞丐没好气道:“还知道疼?证明脑子没坏。脑子没坏你跑出去作甚?你知道外面没通缉你?”
秦生顿时哑口无言,只能规规矩矩站在那听训。
老乞丐见状接着道:“我方才看过,通缉榜上面没你们。稳妥起见,这段时间你们别出去。”
秦生连忙道:“这如何使得?虽然我在城里时常乔装打扮,但见过我的人也不少,咱们蹲在城里等人来抓么?”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乱跑?马车不白租,无人知你在此,且躲他三五载,脸长开后便没人认得你。”
秦生恍然大悟,半个铜板都买酒的人怎还舍得租马车,旋即道:“躲那么久哪来的伙食?而且你还喝那么多酒。”
老乞丐直勾勾看着秦生,也不说话,看得秦生心里直发毛,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他有些慌乱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老乞丐就静静地看着他,依然不说话。
秦生摇头拒绝道:“死老鬼,又想骗我钱去买酒,你想都别想。那是小爷的老婆本,谁都别想动。”
可老乞丐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秦生满心无奈,知道终究躲不过这老狐狸,只能交代道:“在你原先藏东西的那个胡同里。”
老乞丐这才开口道:“银子不白拿,保你和你的小情人至少五年太平。”
秦生狐疑道:“不对啊,城中也有人认得你,找到你便找到我,你个老鬼又骗我钱!”
老乞丐不以为意地道:“我近十年未在城中出现过,你若不说,别人怎知你我关系。”
秦生隐隐像想到什么似的,奸笑道:“老鬼,你莫不是什么通缉犯?要不怎么那么有跑路经验?还小爷二十两银子,不,三十两,不然小爷告发你去。”
“滚”,老乞丐扔了个包袱给秦生便走了,边走边说道:“梳洗一下,将包袱里衣服换上,你俩身上都馊了。往后你便在这读书识字。”
秦生接住包袱,惊讶道:“啊?也没人教我呀!”
“我和你小情人教你。”老乞丐此时人已进屋。
秦生不屑道:“你个老鬼才识几个打字,还教我。”说完领着雅儿去梳洗换衣去了。
秦生先换洗完到院子里等着,毕竟是新家,他将自己从头倒角彻底清洗了一番,换上新衣后的他清爽利落,心情大好。毕竟只是孩子心性,早将不久前的刀光剑影抛在脑后。
他哼着小调在小院里转悠着,听见开门声,扭头看去,一落落大方的小姑娘推门而出,只见她唇红肤白,五官极其精致,虽面无粉黛,却宛若仙女下凡一般。
秦生扭着脖子,看呆在原地,直到雅儿唤了他数声才反应过来。他笑得合不拢嘴,兴奋地一拍大腿道:“嗞,嗞,看小爷这手气,竟能捡着个天仙回来,可惜现下不能出去,否则定领着我雅儿转他几圈,让旁人都羡慕羡慕。”说完绕着雅儿转着圈看,弄得雅儿羞涩难当。
房间窗前,老乞丐泪眼朦胧地含笑看着院中的那对可人儿,旋即摇头轻叹了声,道:“莫非轮回?”
秦生三人搬走的当晚,一陌生汉子便悄悄来到破庙处,小心翼翼地庙里庙外找了几圈,竟发现空无一人。汉子摇摇头,刚要转身离去,一道箭矢忽然从他背后的黑暗中射出,汉子应声倒地。汉子刚倒地,一黑衣人便从黑夜中飞速窜出,麻利地拖着汉子的尸首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而院子这边,三人一住便是五个其乐融融的年头。
五年里,老乞丐买了各类典籍回来,让秦生随雅儿在院子里学文习字。老乞丐除了拿着酒葫芦守在院中督促秦生以外,还偶尔下河打渔,补贴家用。
雅儿虽尚且年幼,但却家教极好,早已博览群书,更随其父亲修习了不少兵法典籍,令秦生深感佩服。而秦生虽机巧聪慧,却偏爱各类算经,更时常沉迷于一些商贾地理之篇,对诗词歌赋少有志趣,令雅儿颇为难教。
更令秦生想不到的是,当素素遇到生僻辞藻为难之时,反倒是老乞丐出言点拨,往往寥寥数语便能使两人豁然通透,积淀之深可见一斑。可看其平日言行粗鄙,又着实不像有如此学识底蕴之人。
秦生心中暗自推测,这老鬼定是年少时自负胸中点墨,拐了哪家显贵的千金才惹人追杀,落得如此下场,并时常以此取笑老乞丐。每每秦生说及此事,老乞丐总避而不谈,转身离去,使得秦生愈发难以看透这抚养自己之人。
同时,为防有人突然上门搜查,老乞丐让两人互取假名,对外则用假名示人。秦生为张秀雅更名为张秀秀,只因他觉得一个秀字不足以衬托雅儿之美,便要两个秀。而张秀秀则为秦生更名为秦恩,取救命之恩之意。
这五年秦生已然束发,长成俊朗少年,但言行依旧痞里痞气,而雅儿则出落得愈发标致,温婉动人。
一日傍晚,打渔回来的老乞丐将二人叫至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