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看着镜子里穿着睡衣,披散着的头发的自己,还有那个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狗屁会所。可是既然我无法联系到江羽臣那个神秘的助理,我只能选择前者,我只希望以我的车技,北京上班的高峰期不会给我造成太大的威胁。
我一路上都把车子踩得飞快,从我眼前飞逝的无数倒影都变成雅西暴戾、狰狞的面容,她手里捧着两米多长的罚单,狠狠的瞪着我,然后把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接下来她会把那些罚单一圈一圈地绕在我的脖子上。
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眼前划过一道橙色的光芒,平日里我从不求神拜佛,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老天爷却没舍得丢下我不管……
耳边不断传来的“嗡嗡……”声,终于将我从上帝的臂弯里唤醒,那道橙色的救世光芒在现实里变成一道恶魔的身影挡在我前面。说他是恶魔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大白天开居然开着一辆布加迪在街上招摇过市,而且还是以牛车的速度挡在你面前显摆,我对这种闲来无事的富家子弟们实在无法容忍,你在公众面前炫富,并不意味着所有的路人都必须成为你的观众,这个级别的跑车被他开成这个速度,真是暴殄天物,我打了把方向,从这个华贵之物和它身边只顶得上它一个车轮价格的车子中间,以一道优雅的弧度飞逝而过。
没别的意思,我并不是想在这种几百万的豪车面前大显自己的车技,也更没有时间跟他斗气儿,我只是一个靠着自己工资吃饭穿衣的白领,比起他们一打儿一打儿的买LV.、Hermes,我连买一个打折的Coach还要攒足半个月的工资,攥着信用卡站在柜台面前左思右想。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在余下的十五分钟之内,开到那个就算我甩出一个月的工资就只够在那儿喝瓶红酒的鬼地方。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我忍无可忍,那两布加迪就像一个移动得古董花瓶一样在我左右如影随形,比如他会在我变道的时候,挡在我旁边,与我齐驱并驾;要不就是抢在我前面加塞儿,而凭借着车主十佳的勇气,和它那一身碰不得的外壳儿,我又不得不礼让三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要是碰坏了这个比花瓶还的脆弱的外壳儿,雅西的三方险的保额够不够全陪。
不过出于我的幸福考虑,我还是决定不去挑战保险公司的底线,放他一马。
可是事情有的时候并不是你退了一步就有海阔天空的美景等着你,对于这种一直挑战我的底线,而我又不想挑战雅西和保险公司的底线的这种情况,我只能很抱歉的对他说一声,请您后果自负!
我利用前面车子的速度卡住他的速度,开始慢慢的把他挤进旁边的公交车道,我把超车的空间控制到只有我的车身可以过去的距离,而他宽大的车身挤过去就是粉身碎骨,然后我看着前方100米处的站牌和我右前方的公交车数字吻合的时候,我的嘴角泛起一丝邪恶的微笑,真是天助我也。
就在公交车使进站台的时候,我开始加速强行超车,而我侧后尾随的布加迪不得不被我逼得完全驶进公交车道。结果很容易想到,我的车身擦过旁边的公交车完美的逃离现场,虽然两边的车距以不足5厘米。
而那个坐在布加迪里面的笨蛋在欣赏我完美车技的同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前面的公共汽车已经停在那里了,或者换一种说法,就算他注意到了,以他当时的车速也完全停不下来。我拉下车窗,聆听那一声经典而沉闷的碰撞声。
在公交车道追尾,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可悲的结果。
在我还为自己那点小伎俩沾沾自喜,气喘嘘嘘得冲到黄埔会所大厅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一只可悲的小丑。
面对那些仪表端庄,衣着考究的名媛贵妇们,我素面朝天,披头散发的样子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鸡立鹤群”。可是为了保住我的工作,我必须忽略那些仙鹤们异样的眼神,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冲到总台。
“请,请问,江,江澜集团的懂事长……”
在我还没喊出江羽臣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看到一排身着黑色西服的男男女女,神色慌张得从我身边走过,忽然我从他们嘴里听到两个字——江总。
我看着前台的小姐甜甜的笑着伸出她的右手掌心向上,确定这个江总就是江羽臣,于是我飞扑过去,揪住他们当中一个人胳膊,仿若见到了救世主,“你好,我是《魅》杂志的,我有一份很重要的方案要亲自交给江总。”
那个男的像中了电一样,一跳二尺高,“哎呦,是谁啊?!不知道人家早晨刚烫的西服啊!”
我吓得赶紧松开手,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类人形的什么东西。
那男的转过脸,惨白着一张比白骨精还要惨白的脸,尖尖的鼻梁上支着一副黑框眼镜,翘着兰花指揪展他的西服袖子,然后扭曲着脸打量了我一番,“你说你是《魅》杂志的?”
“是,是是,那个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文件要亲自交给江总,他……”
“哦,那个芭比打电话是说要派助理来送文件的,怎么你们席总编的助理都忙得脱不开身了,要你这个茶水间的打杂小妹来跑腿啊?你们也太过份了吧……”他垂着眼皮女里女气的口音里带着无限的嫌弃。
“那个对不起,打断一下,我就是席总编的助理。”我底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个麻杆妖物呆呆得看着我,嘴巴一点一点得长成一个大大的圆,鼻梁上的眼镜也十分配和下滑了两个厘米,“嗑,嗑。”他轻咳两声,翘起兰花指推了一下眼镜,“席尘FAIR掉那么多助理,我还以为这次会是什么出类拔萃的精英呢,再这样下去,对《魅》的品味我们都要提出质疑喽。”
那个“喽”字的尾音被他拖得又长又嗲,就像一只刚掏完下水道的手伸进了我的喉咙里一样,直让我想吐,我咬了咬牙,“我想如果贵公司真的对《魅》表示怀疑的话,发表最后否决意见的也应该是江总,所以我们还是先请江总看一下这份方案。”
“哼,江总现在不在这里,听说被一个急着赶死的疯子弄得追了尾,现在这世道,什么人都能上街乱咬人,你想见他就等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