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只是抱着那一袋东西怔怔的发呆,我离开了雅西,而江羽臣又能收留我多久。我忽然想到几天和霍振东的对话,我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毫无怨言,那么义无反顾么?就像人人都知道自己终究会死,可真正的死亡降临的时候,又有谁会坦然到没有惧怕。
想到丽江的那几日,我不禁紧张起来,明明是一趟公差,明明是偶然相遇,但住在同一个酒店,每天厮混在一起,生生的让我有了一种背着自己男朋友和那个家伙去偷情的情节。这一切江羽臣知道么?我心虚得转了转头,偷偷的拿眼角瞟着他。
他好像意识到我的紧张,宽大的手掌握扯过我抱着手提袋的手握在掌心里,“雅西那快让你搬空了吧?看来你不得不在我那定居了。”他的话带着几分玩味,却没有一分说得不是事实。
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听到自己男朋友这话应该乐疯了吧,可是我已经过了那个随便几句话便会被哄骗得开怀的年纪,不然我也可以开心个半天,真可惜。我没有傻傻的笑,并不代表我没有被感动到,他还是希望我住在他那里的。是的,他的家,这个家大概永远都不会变成我们。我心生悲凉,忽然觉得自己像一条流浪的狗,无论哪里,都是暂居而已。
“不是定居,只是暂住罢了。”我也带着玩笑的口吻。这就是我们之间另一个绝望的地方,关于我们没有未来所引发的矛盾,都无法像正常的情侣那般去排解。解释、吵架不仅无济于事还会加速我们之间的崩塌,我们只能默默的消化。一段感情能消化这样的戾气多久?
“暂住?那你是不是应该交一个赞助费,类似于房东之类?”江羽臣转过脸笑着说。
“你白请一个保姆还想收费啊?”我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你就有点混淆是非了,家里有阿姨的啊,你什么时候让你承担过保姆工作了。”江羽臣底气十足的当仁不让。
我鼓起嘴,他的话我无法反驳,“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招一个闲人住在家里。”
“你也并不是闲人,比如……”他阴险的笑着,带着浓浓的荷尔蒙的气息他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唇瓣相碰,我和他纠缠了几下,他的舌头居然侵入了过来。我躲开他缠绕,“开车了,你不怕被拍违章啊。”看到人行道上穿梭的人潮,我的脸一阵发烫。
“这算违章么?有这条规定么?哎,查一查,查一查,百度,快啊!”
面对他的无耻,我哭笑不得。
看,这就是江羽臣,我不相信他听不出我那句暂居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就是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化解掉我们之间暗涌的戾气。也就是这样,他让我一次又一次对这段本就判了死刑了感情留恋不舍,甚至重生希望。
就在我坐在江羽臣的车里重生希望的时候,叶莎却再也不知道希望为何物。
左修仁在雅西家的小区门口追上了叶莎,她听话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被左修仁拖上车。
车子停在那条溃败的胡同口,左修仁下车,拉起叶莎的手,一路上如一座雕像的她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她还是不想左修仁看到自己家那副惨淡的样子,是啊,家,这里始终都是她的家,无论她搬去哪里,都无法逃离这种宿命,这就是她得根,无论多么枝繁叶茂她的根在这里,早已溃败。
左修仁感到她的迟疑,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叶莎抬起眼看着他,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吧,隐瞒了又能怎么样,她把所有的事情遮得严严实实就能赢得这个男人么?
左修仁牵着她的手,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她家的门口。叶莎就是那么呆呆的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丝毫震惊,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吧。
“其实,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雅西也知道,所以……你不用那么怨恨林菲,你们毕竟你们是这么多年的闺蜜,你……”左修仁没有再说下去,他告诉叶莎这些,无非就是想让她重拾友谊,这样的打击身边多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总是好的。雅西因为自己的原因,似乎已经不可能了,但我在左修仁的眼里,总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见过我们往日亲密的样子,可惜他不知道女孩子的感情可以因为共同爱好的一支口红就如胶似漆,也可以因为任何一件小事就土崩瓦解。
叶莎依旧怔怔的盯着他,他早就知道了,多可笑,自己那么卖力的隐藏,其实在所有人眼里她早就成了一个笑话。自己愿意演,大家不在乎陪着她装下去。不应该恨林菲么?也许是吧,她不过是让自己认清了现实,而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的终究还是她自己,揪出鸵鸟头的那个人有什么可恨。她现在唯一恨的只是她的命运,就像孙猴子永远都跳不出如来的手掌,她也一样,无论她爬到什么地方,那只魔掌只要勾勾手,她还是会摔进这个黑暗、肮脏的泥潭。
叶莎推开门,叶舒敏正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找吃的,看到有人进来她灰暗的眼珠透过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刮了一眼来人。
“这个点回来也不说带吃的,说你是白眼狼你还真的是眼睛越翻越厉害。”叶舒敏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嘲讽。
“你还有心思吃啊,你做了什么?你把你那些东西给我?你想我死么?你有没有想过我死了,谁养你啊!你也活够了吧?那我们一起去死吧,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必要活着!”叶莎扑上去撕扯着自己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她压抑了太久太久。现在她的一切都曝光了,一直以来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努力都是希望这个男人多看她一眼。可是现在呢,左修仁站在这里,就盯着她,盯着看她其实是这个城里散发着酸臭的下水道里的一只灰鼠。
不等左修仁上来拉开叶莎,叶舒敏就发狠的甩开自己女儿的揪扯,她灰暗的眸子没有一丝光泽,却还是在划过左修仁的时候露出一抹黠猾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