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片黑暗,我紧咬着嘴唇,颤抖着转过身,我转过身子的时候,目光扫过叶莎,我颤抖的目光下意识的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她也正好在看我,她漆黑的眸子微微颤栗着,我能感觉的那隐隐的微弱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她冷漠得好无反顾的决绝。那一秒,我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把我所有的恨、这辈子最深的恨都留给了她。我很想冲过去,揪住她的头发,跟她撕扯,去宣泄我所有的恨,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看着江羽臣转身离去前苍白而绝望的脸,我的心痛得碎了一地。
我追着江羽臣出去,雅西悻悻的冷笑了两声,“叶莎,在没有心肺这件事上,你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说完她转身上楼去了。
左修仁追着雅西跑上楼,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叶莎和无措的李媛,两行无声的泪从叶莎漂亮的眼睛里滑落,无声无息的打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李媛正要走上前去说什么,叶莎摸了两把脸上的眼泪,向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
李媛靠着叶莎房间的门框,看着她丁零咣铛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叶莎的房间很简单,床单被子都不是自己的,打开衣柜收拾完衣服,再把妆台上简单的几件化妆品一抹就可以走人了。叶莎和我和李媛不同,我们都有自己的家,换季的时候都会回去替换衣物,而叶淑敏那间破屋子早就是家徒四壁,她所有的家当都在雅西这里,这么多年,她还是像个过客一样,一个大行李箱就是她的全部。
“你在干嘛,你准备搬走了么?”李媛低声的问。
“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再住在这里么,在工作上我靠向了席尘,回到家我对左修仁……”叶莎轻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对雅西,那我们呢?”
“你们?”叶莎苦笑了一下,“江羽臣那样的人,就算他能不计较林菲和霍振东的事,他也能不计较众目睽睽下的丢脸么?以前我总觉得林菲忘不了的是邱泽,可是如今她对江羽臣……可能连这个傻丫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江羽臣对她多么重要吧。还有你,你还恨我么?或者说你有了David,他不计较一切,你还那么恨我么?”
李媛哑然,她怔怔的看着叶莎,她和David的关系,没有向任何人提过。但是她怎么忘了,在我们几个之间根本就没有秘密,你觉得你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罢了。就像大学的时候,她和景轩才眉来眼去了几天,叶莎就会把饭堂里和公共教室里靠近景轩的位置故意让给她。
“李媛,现在《魅》面临着天翻覆地的变化,雅西急于扩张自己的权利,这个时候David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筹码和支柱,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受到这些因素的影响。林菲保留着邱泽那份满是甜蜜的爱,她对爱情充满幻想。雅西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每一个男人都甘愿为她付出,颜浩、南宇、左修仁。而你与景轩,我与陆峰,我们从爱的身上学会了承受失去的痛苦,学会了忍受支离破碎的爱情在我们身上划出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李媛,我知道这有多痛,我和陆峰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你的痛却是因我而起,我现在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我不知道你和David能走多远,但是无论怎样请你一定要幸福。叶莎展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李媛,可是她永远都会想到,她不仅捅了李媛第一刀,也是结束她所有幸福的刽子手。
叶莎把最后一件东西塞进行李箱,压了压厚重的衣物,把拉链拉上。然后她拿起一个小木盒塞进李媛的手里。
“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是我妈给我的,她说趁着她没有把一切都毁掉,把这个留给我,她毕竟是我妈妈,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李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银锁,一只有裂痕的玉镯子,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美丽,但上扬的嘴角却有掩不住的风尘,她怀里的孩子圆圆的脸,黑黑的大眼睛,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银锁,女人抱着孩子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碧绿的镯子。
“这是你么?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要。”李媛合上盖子。
“拿着吧,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我妈最美好的时光。”
其实人只要没有到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就永远无法评定自己这一生中的美好和悲惨,你只有走过所有的山头,才知道到底哪里是低谷哪里是顶峰。
巨大的夜幕压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向这个污浊的城市,毫不留情的进行着一场彻底的清洗。江羽臣没有回来,我坐在他家楼下的长椅上,我想见他,如果他回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算连上楼的时间我都不想错过。我抬起头,看着那扇曾经再也熟悉不过的窗户,窗户紧闭,一片黑暗,那个曾经属于我们的温暖的小窝此刻就像一座坟墓一样死寂。我坐在雨里,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其实我更多的是害怕,我不知道今天离开这里,是不是就意味告别,是不是就代表我和江羽臣之间的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一个人影走近我,当那两条穿着黑色西裤的腿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抬起疲倦的眼皮,抹去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哆嗦着呢喃着,“羽臣……羽臣……”我环住他的腰,两只冰凉的手在他身后紧紧扣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害怕失去一个人。曾经邱泽的离开太过突然,那种突如而来的巨大抽离感几乎把我整个人都抽空了,什么都抓不住,在也回不去。现在,我还可以紧紧的抓住我害怕失去的,至少现在,至少这一刻我能这样拼命的抓牢,这已经是老天给我最大的眷顾。
他把手抚上我湿漉漉的头发,小心得抹去上面的雨水。
“羽臣,我错了,我不该跟霍振东三番五次的见面,可是我跟你保证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连,就连我们的见面几乎是偶遇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我把头埋在他温暖的肚子上,身上的雨水混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跟我见面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罪恶感么?”他冷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