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穿得人模狗样的坐在这片非售票区,混在这群各自怀揣着叵测的人群里,我敢保证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对王菲真正的喜欢,有些连门口的黄牛都赶不上,还有坐在我们前面的这些人,他们西装革履、面容僵硬、表情扭曲,着急都不知道王菲是谁。
我们的身后,几万人的演唱会座无虚席,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无数挥舞的荧光棒,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赶时髦的人,可那些“骨灰级”的歌迷,曾经跟着天后跑遍全世界,只为不落下一场演唱会。六年后,他们终于可以再度呼唤天后的名字,像现在这样疯狂、这样久违、这样尽情、这样固执、这样泪流满面。他们才是真正爱王菲的人,他们会因为买不到飞机票而站在火车上十几个小时,他们会为了一张看台票早晨五点出来排队。
我想那些站在看台上连舞台都看不清的菲迷们,一定会很羡慕我们坐在这里可以看清王菲的脸,可是他们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他们一起尽情的呼喊那个我们爱了这么多年的名字。
我看着台上的王菲,带着她早已看透无数风景的与世无争,和一身淡薄世事的纤尘,忽然间我好想哭,只是我不知道我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在她唱:我没有感觉,除了等你我的心如止水,再也没人像你给我初见颤动的感觉的时候,我就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整场演唱会23首耳熟能详的老歌,王菲总共分两次只说了四个字“谢谢”、“谢谢”,在众星龚月下她甚至连声“拜拜”都没有。
散场后,这些男瞎子和女瞎子们纷纷钻进私家豪车里,体育场外仍旧人潮汹涌,他们有的是为了看王菲的车出来,有的是打不上车,五棵松的地铁站一定又人满为患了。
我们绝望得望着几近瘫痪的路面,我看见雅西的眼眶红红的,李媛的妆早就已经花了,叶莎梨花带泪的娇容配上她的红色小礼服,看上去就像一朵火红的彼岸花。
那一夜我们都未眠。
剩下几天的演唱会我们都没有参加,毕竟我们现在的生活有比迷王菲更重要的事情。
10月31日,五棵松体育馆的第三场演唱会,是王菲演艺生涯里第100场演唱会,听说2000元的门票已经被炒到了7000,人民币已经变成了废纸。场馆周围的路面交通早就瘫痪,估计好多人是直接把车停在路上,就进去了。
当我抱着两大纸袋的衣服赶回公司的路上,又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王菲的魅力,我站在1号线的地铁里就快窒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广播里的声音体贴又紧张得提醒着乘客:“下一站五棵松,有去往王菲演唱会的乘客请在五棵松站下车。”
我当时就傻了,我记得这架势,也就奥运会的时候才有吧。当列车再次开动时,刚刚人满为患的车厢立刻所剩无几,我打开微博,所有的更新都和王菲有关,无数新上传的照片都是和演唱会门票的合影,我也想写点什么,当我看着一闪一闪的光标,几天来的心潮澎湃真正化为一句感慨或者祝福的时候,我才发原来自己那么词穷,最终我关上了手机。
2010年的最后一个月,这个城市即将迎来这一年里最后两个节日,圣诞节和元旦,它们会为这个晦暗的冬日城市重新披上流光溢彩光辉。
《魅》也要迎来这一年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时刻——年会。
雅西每天轰炸机般的羞辱和席尘那些绝不容讨价的苛刻要求,一层又一层的把我那些冷冰冰的伤痛压在心脏的最底层。
公司正式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魅》要加出一期贺岁版的副刊,年会举办的地点、现场的布置,这个时候连桌布的颜色、现场音乐、红酒的品牌和年份、哪家的甜点都成了头等大事,还有公司几个上层主管出席时的服装,还要确定参加年会的人员名单并一一邀请,有些重要客户必须亲自送请柬上门。
我和芭比都以每天15次的频率相继出现在席尘的办公室,以至于他连磨咖啡的时间都没有。每天清晨我都会冒着寒风捧着一个托盘的星巴克,同时拎着十几袋的衣服,踩着10厘米的高跷,把一连串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咔咔声留在长长的过道里。
然后再把席尘选出来的样衣送去给雅西,她负责为这些衣服找来合适的活体衣服架,之后我会再把这些衣服统统打包塞给服装部,她们要把每一件衣服熨烫之后,搭配合适的配饰和鞋子,当然这些也是要席尘亲自过目的,我还要准时出现在影棚和雅西一起面试模特。还有就是年会现场的布置情况,拿席尘的话讲就是,即便我不在礼仪公司也要做到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执掌,我和芭比还要背会出席年会的几百个宾客的资料,同时还要涵盖他们老婆孩子以及全家的爱好和禁忌。每天晚上我和芭比都要改那些被编辑部杜撰得面目全非的配文思量好几遍,然后在胆战心惊的发到席尘的邮箱里。
芭比更惨,她几乎动用了她所有的关系,从各大品牌借来无数在她看来可以用作当晚宾客礼品的东西,一时间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盒子堆满了席尘的办公桌,然而它们依然无法符合席尘对于礼品的要求,要简介大方、包装不要过于繁琐但必须精致、必须要有特色和品位,足以凸显《魅》的气质、不能太另类但也不可以过于大众化,最重要的是还要控制成本。
整整两周里,我无数次看见芭比惨白着一张脸从席尘的办公室出来,我想上去安慰她,可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得把星巴克的大杯榛果咖啡递到她面前,希望咖啡的温度可以给她一点温暖。我、芭比还有公司的几个主管的额头上都阴云密布,好像挂着“别烦我,我会爆炸”的警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