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莎的眼前也浮现起从小到大那些艰难得不能再艰难的岁月,叶淑敏抱着五岁不到的自己,另一只手死死得捂着自己的嘴。要债的人使劲得砸着门,他们叫喊着,“把那个小杂种交出来就放你一马”。可是叶淑敏就只是死死得抱着自己,后来要债的砸了门,叶淑敏把自己死死按在身下,那些人威胁她说,再不躲开就砍死她。她什么都不说,把小小的自己抱在身下,后背生生得让砍了两刀,脸上也留下了丑陋的疤痕,猩红刺目的鲜血吓走了那些人。五岁的自己哭着摇着她的手臂,一声声得唤着“妈,妈”,叶淑敏睁开眼睛,握着那只小手说,“别怕,妈死不了,妈还得养活你成人呢。”从那以后,叶淑敏的背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想到这些,叶莎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我朋友不知道你吸这个,一会儿你什么都别说,他的钱我一定要想办法还,现在就只能给你这么多。”叶莎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纸条困着的厚厚的一叠粉色人民币。
叶淑敏看了看那叠钱,脸上的表情有略微的惊讶,但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平静,她嘴角抽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男人的债有时候不一定非要用钱。”
“我跟他的债,就只是钱。”叶莎冷冷的说。
左修仁打发了要债的,回来接叶莎,看着那对漂亮的男女走出自己破败不堪的院子,叶淑敏笑了笑,“你们欠老娘那么多,也是这丫头该还的时候了。”她一边笑一边从小臂上撸下一对碧绿的镯子摩挲着。
回去的路上,叶莎坐在副驾驶对身边的左修仁说,“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你已经说了两遍了,我又没催债。”
“今天,谢谢你,我当时真的想我拉着我妈,我们死了算了。”几个小时前那个从《魅》走出来活力四射,满身充满希望的女孩此时此刻已经被浓浓的死气包围着。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左修仁把手搭在叶莎冰凉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
叶莎看着那只手指修长皮肤细腻的好看的大手,多想反手牢牢得抓住,可是她不能,就像五岁以后她看到橱窗里的洋娃娃,即便她们再美丽,她都不能再拥有她们。有些孩子拿着娃娃在她面前炫耀,看到她渴望的眼神和痴迷的表情不仅不会和她一起分享,反而是讥笑、嘲讽。后来为了控制自己没日没夜的胡思乱想,她开始克制自己,一开始她也会不禁瞟一眼,可只要自己犯错,她就会加倍惩罚自己,例如不吃饭、多做练习题、去跑步。久而久之她练就得即便是别的小孩把那些美丽的洋娃娃举到她眼前,她也会视为空气得转过脸,那种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淡然,在也激不起任何孩童的乐趣。
她以为她已经练就了可以抵御世间一切诱惑的本领,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根本就无计可施,败得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你会告诉雅西么?”叶莎的手在左修仁的掌心下攥了攥,她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哪怕是指肚轻轻的摩挲一下他的掌心这样细微的动作,她都怕那只一直被自己禁锢在心底的野兽展露在他面前。
她提到雅西,她用这个名字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自己最好姐妹的男朋友,她不可以有丝毫越界。
左修仁笑了笑,“你会告诉雅西么?”
叶莎怔了一下,他是什么意思,他再暗示他们之间可以保留属于他们的秘密么?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不说也好,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再加上TL的策划案……”
“是啊,告诉雅西她又要担心半天。”叶莎笑了笑,如花的笑容下她听见自己的心碎了一地的声音,他始终念的就只是雅西,如果没有雅西他还会帮自己么?叶莎从他的掌心下抽出手,为了避免尴尬,她很自然的望向车窗外,“好阴的天,要下雨了吧。”她多渴望像小时候一样,只要站在雨里就能冲刷掉满身污浊。
当一切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又回归正常的时候,这个正常仅仅是我看上去的正常。短暂的脆弱给雅西的身体注入一种叫依恋的东西,渐渐被她重新强大起来的坚强吸收之后,她的心里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防线。
对,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躲在草丛里的猎豹,她在权衡利弊。如果你了解猎豹袭击猎物的手段,如果你认识萧雅西女士,那么你会很自然得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她不能像以前一样一杯冰水泼过去,然后潇洒得转身,投入到我们的怀抱,无论是被酒精灌到歇斯底里还是哭的昏天暗地,她都不会是孤独一人。这一次,她像一个女侠爱憎分明之后,无疑要把后援小分队的一个成员视为敌人,然后另外两名成员就是大眼瞪小眼得面对站队问题。而且在整个《魅》权力应对Trend Line的时候,在竞争对手不断拉拢客户的时候,在Celine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她绝对不能放弃左修仁这个最后并且是绝对的优势。这种没有任何益处,只是被感情冲昏头脑后,大脑在焦作状态下做出的白痴举动,她绝对视嗤之以鼻的。
可是就在雅西把叶莎视为对手处处提防的时候,叶莎有上演了一出姐妹同甘、伉俪情深的戏码,这正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还能挽手通行的原因。
在Celine又一次成功的把雅西的策划案驳回的时候,我们的萧总监终于忍无可忍了。
“陈小姐,你是不是在故意针对我,如果你仅仅是因为看不惯我,我可以退出这个项目。我们做到这个职位,起码都应该秉公处理吧,你不觉得自己公报私仇的这套把戏玩得太拙劣也太幼稚了么?”桌子上孤零零的策划案,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我还不够完美么?宝宝冤枉啊!”
“呦,萧总监你多虑了吧,是不是最近案子的事情搞得你压力太大?TL这个案子是迫在眉睫,可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Celine恰到好处的只说一句话的前半部分,彬彬有礼、毫不计较却让人遐想无限。就好像这句话,接下来她会说,“你丫是得了焦虑症、狂躁症啊?挣钱不要命啊?”
“至于你所说的公报私仇,就更无从说起了呀,我跟修仁是有过过去,可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也不会揪着过去那点儿破事儿不放不是?” Celine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