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上,36个未接来电,8封未读短信。15个是雅西的,剩下的是李媛的,短信全部是叶莎。我知道这一切都源自我的一夜未归,我没有拨回去向他们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不能把这些解释清楚,尤其是雅西,我根本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我看着江羽臣家巨大的穿衣镜里的自己,虽然我在那些柔软的丝绒里缠绵了8个小时,我的口舌间还残留着那些精致的早餐的香气,可是我看上去依旧像个憔悴的神经病,微微深陷的眼窝和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还有我干裂的嘴唇,也许我真的适应了上海的湿润,只要一点点的阳光和干燥就能蒸发掉我身上的全部水分。
一辆黑色的奔驰从这座豪华别墅的底下的地下车库里开出来,江羽臣坐在后座上,静静得看着两分钟前接收的一封邮件,然后他没有任何表情得合上电脑,放在他身边那个蓝色的文件袋上。
最后他掏出手机,编写了这样一条信息:公司有事,我先走了,文件我已经拿到了。你感冒很严重,我让司机送你,别忘了喝药。
几秒钟之后,我的手机传送来一条短消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让司机把车停到离公司还有一条街的路口就下了车,万一被哪个同事看到我从这个一百多万的铁盒子里钻出来,我又会立即变成他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因为和雅西的关系,因为是席尘的助理,因为我那些并不怎么光鲜亮丽的简历,我在进这家公司不到一百个小时里就已经变成众矢之的,我能清楚的感到那些如影随形的尖锐的、嫉恨的、嘲讽的刺眼目光。
我心惊胆战的站在雅西的办公桌前,神采奕奕的讲着找文件历险记,又巧妙的回避着有关江羽臣的内容,生怕被她察觉出什么异样。
“那个江羽臣的助理,叫什么Seven的没和你一起?”雅西听完微微得蹙起眉头,忽闪了几下眼皮下的那两把小扇子。
我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江羽臣没有用其他的手段帮你?”
我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雅西,江澜集团的董事长唉,怎么可能会帮我找一份文件,除非他看上我了。”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立刻戛然而止。是啊,他可是江澜集团的董事长,他不止帮我找了文件,我还在他家过了夜……他凭什么,我又凭什么?除非……我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嗯。”雅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了,“有道理,江羽臣帮你?除非他疯了,要不就是看上你了,不过这两个都不可能了。但是,凭你又怎么求得动黄浦那样的会所。”她疑惑的目光如闪亮的刀光向我射来。
要知道雅西在这方面的能力绝对不是盖的,她这种惊世骇俗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和她不折手段扭转乾坤的能力,在她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里都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并且这种能力与她的细胞、血液融为一体,随着新陈代谢在她体内蒸蒸日上、日益递增着。
她刚上大一那年,在她入学的第一周,学校为了提高金融系学生的实战经验,特地邀请国内顶尖金融机构的专家为大四的毕业生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由于这是为优等生举办的培训,并且授课方有明确的人数规定,所以即便是大四的学生,也只有专业成绩排在全系前30名的才可以参加。当时的雅西坚持认为这是她专业领域里一次突破性的提高,虽然离开课的时间只有两天,可这仍然不能打消的积极性,为此,那段时间她除上课和睡觉外的所有时间都和3楼的大四学生混在一起,两天后,她拿着听课证和系主任、年级助理以及学生会大小有职务的学长打成一片。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可圈可点的,当天我们就为雅西成功深入大四突破专业,举办“庆功”晚宴,我们四个喝得人仰马翻的时候,雅西坚持要带我们去国贸的地下一层进行一场进化灵魂的运动,原因一是酒精里卡路里含量太高,所以一定要消耗掉这些热量才能入睡,原因二是既然要运动,就要身体和灵魂同步进行。而能和雅西灵魂擦出火花的东西,正是这些流光溢彩的橱窗里,那些被RMB前面的一串零浇灌出来的璀璨奇葩。
她和李媛正儿八经的扭进CHANEL的专卖店了,然后李媛从服务员的手里黑色的天鹅绒托盘里拿起那朵淡粉色的山茶花,举在雅西头发上。
“雅西,如果你不把它种在你的头发上,它很快就会枯萎的。”
雅西回过头温柔得抚摸着李媛的脸,笑着说:“放心,我会的。”
我和叶莎偷偷瞄了一眼吊盘的上的价格,立马毫不犹豫的从雅西手里夺过那朵璀璨的茶花,小心翼翼得把它放回托盘里,“对不起啊,她们喝多了,别介意。”
就在我们消失在服务员小姐茫然的表情背后,就在我们以为这不过是我们喝多之后的又一件糗事的时候。
雅西正在对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魄进行着一次突破性的提高,她利用每次课间休息的时间,第一时间冲到讲台上,和那个专家掏心掏肺,谈古论今,从明朝的农民起义扯到美国罢工,从蔡伦造纸扯到市面上卖得最好的卫生巾……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每天5次,每次10分钟,硬硬搞得那位专家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一周后,当那位专家沙哑着嗓子,精神崩溃得讲完最后一堂课,雅西在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下,捧着笔记本电脑,低着头认真得把她刚刚搞来的一串股票代码输入到她新开的股票账户里。
等一周后她再出现在我们眼前时,她头上带着那朵淡粉色的山茶花,明艳、耀人,她的头直直挺挺得架在脖子上,好像一个移动的展台,当时的我、叶莎包括李媛,没人敢碰她,因为她的头是我们这个家里最贵的贵重物品。
阳光透过她身后的落地窗,温柔得抚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