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杯酒慢慢的端起,它越是凑近我的鼻子,那股浓烈刺鼻的酒精就越是让我想吐,我一咬牙心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东西难道我还要一口一口得品滋味不成。我扬起头灌下半杯酒,正当我实在灌不下去的时候,我的杯子被一股粗略的力道躲了过去。
我张着嘴使劲的咳着,五脏六腑被浓浓的酒精狠狠的灼烧着。那股热浪很快充斥进我的大脑,每一个脑细胞都被酒精撕咬得缴械投降,跟我身体脱离开,我的眼前开始变得虚无,无数人影乱糟糟的交叠再一起,脚下也开始变得软绵绵的。
抢下我酒杯的是霍振东,我已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涣散成薄薄一层雾,我剩下的半杯酒就那样浇灌在那层薄雾上,奇怪的是那褐色刺鼻的液体顺流而下却没有一滴留在地上,就那样消散在那片雾霭里。
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车子的后座上,我的头枕着一条腿,他的腿没有那么硌也没有那么肉,紧紧实实,舒服的就像一块记忆棉,既不会完全陷进去也很有弹性。我把脸在他的裤子上蹭了蹭,想更深的钻进那块柔软适中的海绵里。车内温暖舒适,飘散着那股让我欲罢不能的杜松的香气,车内的音乐低呢在耳边,与你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轻轻的撕咬交缠着。身体的每一个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沉浸暧昧温暖的舒适里,只有脑袋还是沉沉的隐隐得痛着,这种沌沌的丝丝绵绵的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
我抬着沉沉的眼皮,瞭了瞭这条腿的主人,从我的角度望去,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挺括的鼻梁,突出的眉骨还真是好看。
我用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划着,“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同样的酒你喝下去就没事,我却不省人事。”江羽臣脸上的温热刺得我的手指愈显冰凉。
“不是我……”
他还没说完,我冰凉的指尖就封住他温热的唇,我把双手环在他脖颈上,脸紧紧得贴着他得胸膛,我的脑袋还是沉沉的指挥不了我的四肢,“江羽臣,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下车滚得远远的,我没脸见你。我每一次看着你的脸浮想联翩的时候,我都应该滚的,可是你知道么,你的怀抱真的好温暖,我就是因为贪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你不知道我心里的那个口子有多深,它每天都咕咕的冒着血,怎么堵也堵不住,不是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的么?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的伤就没有好一点呢,我只有抱着你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痛,我只有抱着你的时候才能感到温暖,我知道我不好,我不对,我不应该拿你来堵自己的伤口,我错了,对不起,我回去会和席尘说明换人,实在不行我就辞职。”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得像一台失了控的机器把心里的话全部倒腾出来,然后我拉开车门走进漆黑冰冷得夜里。我抹着眼泪蹭着鼻涕往前走着,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这是哪里。
我走了大概几百米,身后的车门嘭的被推开,我听到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我整个人被他环进怀里,我闻到了淡淡的杜松的香气,从我的鼻尖划过飘散尽北京寒冷的夜里。
“用不着跟我对不起,用不着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你把我当什么我就是什么。”江羽臣把头埋进我的脖颈,嘴里呵出的暖气一口一口的喷在我的侧脸上,温热带着一点痒痒。
我愣愣站在原地,大拇指狠狠的抠进食指里,丝丝疼痛传遍全身,才让我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一定是还沉睡在灌满酒精的梦里。
我转过身,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叫我怎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知道了什么?”江羽臣皱紧了双眉,问我。
“在纽约,在公司宴会上,那么多人……你为了帮我打发那个骚扰我的老外,当众说你是我男朋友,而我,我抱着你喊着他的名字,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
“我不在乎,我也不许你在乎,林菲我耗不动你心里的那个人,我输了,我不强求,我可以不要你的心,只要你的人还不行么?”江羽臣看着我绝望的双眸里布满血丝,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和深邃。
“你怎么了?你疯了么?你居然……居然让我把你……”我瞪着惊恐的眼睛一步步后退着。
“我已经说过了,你把当什么都可以,对,我是疯了林菲,没有你我真的会疯,你觉得我什么都有,我什么有偏偏就是没有你林菲!”江羽臣撕心力竭的喊着,然后他一把搂住我的脖颈把我头搬到他脸前,他冰凉的唇狠狠的压下来。
我挣扎着,一把推开他,“不可以,不可以……”
“有那么难么?林菲,和我在一起就那么难么?那个人不在了,你就把我当他都不可以么?”
“对,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以前就可以现在就不可以!”
我的眼泪在瑟瑟的寒风中,被吹得生生得痛着,北京的冬天今年格外的漫长。我那个不作不欢的自己看着面前失神崩溃的江羽臣,心里翻来覆去把自己骂了五百遍,林菲,你吖是不是不作就不舒服啊,你不是也离不开江羽臣吗?不是也想跟他在一起么?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的废话,想跟他在一起就上去一把抱住他,不就得了么。
可是怎么可以呢,在纽约时对着他喊邱泽的时候,他满眼那种绝望的痛,让我许多个夜晚都梦到他当时的那双眼睛,有时候他就那么看着我,然后变成满眼可怖的恨;有时候他的眼睛里会伸出一双手死死的扼住我的咽喉;更多的时候他就那么看着我,然后流出两行如血般鲜艳的泪水,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揪着心痛醒,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那样伤害你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得走着,江羽臣的车子跟在我身后不远处,我坚决不肯再坐他的车,而他不放心我一个人走。我从一对吵架的情侣身边经过,男生对女生大喊,“我不想伤害你,是他妈因为我爱你,你就不明白么?”
我的泪瞬间如雨下,江羽臣,我不能再伤害你,原来我早已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