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玥忻刚醒来,就听小芸说二公子在楼下等她,等小芸帮她梳妆打扮好来到楼下,只见璟逸正在一旁的桌上写字,璟逸见她下来忙招呼她过来欣赏自己的书法,玥忻过去一看,字倒是不错,龙飞凤舞,慷锵有力,只是写的内容让人哭笑不得。“吾妹玥忻,天资聪颖,秀色倾城,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玥忻看后不解道“二哥,你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璟逸朝她神秘一笑,先把小芸支去厨房,然后从桌上拿起折扇唰的打开道“别说你二哥不疼你啊!今日早饭期间,我听父母谈起你的婚事,说是有人特意到书院找到父亲旁敲侧击,问你有没有许配人家,小妹,我瞧着父母终于要对你下手了!”
玥忻听了扶额道“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父母已经答应我暂不提及此事,想来这次也会如往常一样推脱掉的。”
璟逸此时踱到木琴旁,勾起一个音符,然后转身道“以往是以往,这次我听二老的意思,想是认为可以先定下人家,到时你继续云游你的天下,等时机成熟回来便可成婚。小妹,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没准过几日母亲会同你谈及此事。”
玥忻看到一旁的圆桌上已经备好早饭,便先坐下来喝了一口粥,然后突的看向璟逸“父母怎会在你面前谈及此事,二哥,你莫不是二老派来的说客吧?”
璟逸听了此问,一脸受伤的表情看向她“哎!你真是伤了二哥的心了!从小到大我是站谁那边的你还不清楚吗?我是特地来通风报信的,再说了,你觉得二哥舍得你这么早嫁人吗?你要是嫁了人,家里真是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了。不过若是父母真有此打算的话,小妹,你现在可有意中人没?或者,可有什么人对你很好的?”
玥忻听到摇了摇头,别说意中人,自己认识的年轻男子无非是青墨和军营里那帮人,至于对自己好的嘛,她倒觉得大家都挺照顾她的,难道二哥的意思是要自己从这些人里挑一个?
想着想着又忙否定这种无稽猜测,一则父母还没和她提及此事,二则自己到时还可同父母商议,还没到乱点鸳鸯谱的境地,于是同璟逸说道“二哥,先别胡乱猜测了,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还是先吃饭吧,你要不要再吃点?”
只见璟逸先是白了她一眼,随后便坐到桌前看着她吃饭,嘴里还不停道“你这丫头就是心大,这点二哥我自认不及,大哥刚成婚,接下来就轮到咱俩了,到时也不知父母会怎么给我安排。”边说边用折扇轻轻挥了几下,然后突然神秘兮兮凑过来道“小妹,你一个人在外游历闷不闷?不如我一起去和你做个伴?路上有二哥我,肯定不会让你感到孤单寂寞!”
玥忻无奈的朝他道“二哥,你觉得父亲会同意你无所事事四处闲逛吗?对了,自我回家只见父亲和大哥去书院,怎么你却整日如此悠闲?”
这时小芸从外端着一碗汤回来,璟逸见有外人在场便打住话头道“这。。。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出去逛逛,说起来你虽也是扬州人,却连扬州城都不熟悉,万一他人问起别惹人笑话,快吃快吃!”
待玥忻吃完早饭,便随着璟逸向后门走去,小芸也一路跟随。到了后门见早已备好一辆马车,由璟逸身边的小厮乐福看着,并没见有其他马夫,璟逸让她俩先上马车,自己则坐在外面,由乐福驾着马车向大街赶去。
等到了主街,璟逸让乐福先回去,自己则是领着玥忻和小芸闲逛起来。扬州虽不及京城那样大,却胜在位于江南富庶之地,几十年来远离战场纷乱,所以看起来也是十分繁华,大街上到处都是茶馆酒楼和形形色色的铺子,路边则摆满了卖各种小吃的商贩。
几人先是路过几家卖女子脂粉的小店,璟逸问是否进去看看,玥忻却对此兴趣不大,于是又接着向前走去。
“小妹,你虽常年在外,想是也没怎么在如此繁华的地方逛过吧?”璟逸边走边说。
“嗯,不过这次回来途中路过京城,在那里逗留了几日,觉得这里和京城差别也不是很大。”
璟逸之前赶考也是去过几次京城,想想那里的景象,从表面看确实相差不大。不过当今世道,京城虽是天子脚下,朝廷却一片乌烟瘴气,相对来说这里的民风却是好了不知多少,于是不禁叹道
“小妹你是不知,京城虽表面也甚是繁华,寻常百姓却无福消遣。据我所知,京城按贫富分为东西两城,东城都是些达官贵人,生活自是奢侈豪华。而西城多是寻常百姓,我也去过几回,他们连日里受官府和富人欺压,日子过得极为艰苦,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很少有闲工夫逛街闲玩。扬州却大为不同,虽近年来赋税也重,却是大多分担在富庶人家,平民百姓除了缴租纳粮,余下的也足够温饱,所以你看这大街上还是有不少寻常百姓,若是此时天下都如这里这般安静祥和便好了!”
玥忻听了仔细一想,确实如二哥所说,不过平日里很少听到二哥发表如此感慨,于是不禁问道“二哥如此关心民间疾苦,难道日后想入仕报效朝廷?”
璟逸先是环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轻嗤道“朝廷?哼!朝廷若只是那些权贵之人享乐的场所,谈何报效?还不如像小妹这样,也可以多为贫苦百姓做些贡献。”
玥忻心想家里一连几代人都是专于学术,很少有参与政事的,二哥如此愤世嫉俗,难道连日里不去学堂与此有关?不过也未见父亲如何干预,料想也许父亲也对当今朝局甚是不满,也就默许了二哥的一些行为。只是前朝之事对家里波及甚大,即使二哥有心入仕也必将重重阻碍,自己想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求家里如何光宗耀祖,只要家人平安无事便已足矣。
想到这里便安慰道“二哥,天下大势也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我们只求无愧于心便好。至于繁华盛世,我想总归会有一位英雄出现,也许是别人,也许便是二哥你,所以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璟逸听后向玥欣微微一笑,心想本是带小妹出来散心的,怎会扯到这事上面,于是忙调整了下情绪道“其实我是想试试小妹你在军中待了这么久,有没有认识什么达官贵人,看来是没有,不然你定会说‘二哥不必担心,一切交给小妹我,定保二哥以后荣华富贵、飞黄腾达’”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玥忻不禁瞪了他一眼,心想若说达官贵人自己还真认识一位,叶枫年纪轻轻就高居飞羽营统领,想是家中也有几分势力,不过看着璟逸那不正经的大笑,也不知他几分真假,便也不做理会,带着小芸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璟逸忙紧紧跟上,口中还不停说着让玥忻不要生气,自己只是开玩笑之类的话。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的玥忻停下来,璟逸见她看向一家古玩铺,于是问道“怎么?小妹想要买一件古玩送给父亲?二哥身上可没带那么多的银两。再说,家中现在并不宽裕,父亲早已不再收集古玩。”
玥忻倒不是因为此事,而是见这家铺子也是名叫“万宝斋”,之前在青州见过一家,现在发现扬州也有,心想难道叶枫家里是经商大户?只是叶枫赠的玉佩已经丢失不见,自己和这家店也无任何关联,不过还是想进去看看,如若真是和叶枫有关,那自己以后再想寄送什么东西就不用再通过官驿,也能方便许多。
于是便问璟逸“二哥,此店是何时开的?你可曾来过?”
璟逸想了想道“应该有个十来年了,我倒是来过几回,都是跟着秦子昊那小子来的,他父亲也爱这些物事。怎么,你何时也对这些东西上心了?”
玥忻心想此事告诉二哥本也无妨,只是一说起又会把上次军营生病之事牵扯出来,让家人平添忧愁,于是便说道“我上回路过京城去看望师叔,发现他老人家喜欢收集这些东西,所以想下回再去便帮他带一两件,不过也不一定买,进去看看如何?”
璟逸一脸不信的表情,心说自家小妹什么心性自己还不清楚?平时连胭脂水粉都不买,出门在外自己虽没亲眼见过,但猜也能猜得出,肯定是一切花销能省则省,一心把钱用在治病救人上,所以即使真有个什么师叔,想必也不会花钱在这无用之物上,不过不信归不信,还是带头走进了这家铺子。
伙计见有人进店忙迎上来,问他们是否想买什么古玩收藏,柜台后的掌柜看了璟逸几眼,却已认出这位公子之前和人来过,于是便把伙计遣开,亲自上来招呼着。
璟逸之前都是陪人来,所以只是帮忙看看,极为悠闲。此次却是只看不买,见掌柜如此热情不免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掌柜不必客气,我们自行挑选就好!”说完自顾走开,带着玥忻去架子上到处观玩,口中还假意向玥忻介绍“恩哼!小妹你看这个陶器,此乃汉时之物,色泽虽然有些暗淡,却也不失为一件极品。。。”玥忻却是对此丝毫不懂,所以每件停留不过片刻便重又走开,璟逸还没介绍完见玥忻又走向别处,只好边向她使眼色让她稍稍配合,边一路介绍过去“这个手镯也不错,看成色应该是古时富贵人家所戴之物”
“这个茶壶,恩。。。”刚要继续介绍,仔细一看,嘴角一抽小声对玥欣道“这个茶壶是招待客人喝水的,别看了,继续往前走。”却见玥欣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拿在手中也没喝,而是慢悠悠走到掌柜面前问道“这位掌柜,您可认识一位叫叶枫的人?”
只见掌柜的面不改色道“不认得,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玥欣听后觉得有些诧异,心想难道只是一家同名的店铺?还是没有玉佩作证的原因?仔细想想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自己和这家店终归没了关联,也不用在此多做停留,于是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有一个朋友碰巧也开了这样一家店,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来,多谢掌柜!”
说完拉着小芸就准备出去,走到门口见璟逸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璟逸正一头雾水的思考什么,忙招呼道“二哥,走了!”
璟逸回过神来忙跟过来,待出了店门便对玥欣小声质问“小妹,老实交待,叶枫是谁?你不是给什么师叔买东西吧?你就是有备而来的,妄你二哥我好心替你介绍半天古玩。”
玥欣此时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二哥思维如此敏捷,于是只好半真半假道“是我在营中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告诉我说家里在扬州开有一间铺子,跟刚才那家一样的名字,说我若是去那买东西,只要提起他的名号,便可优惠与我。今日刚巧路过此处,于是进去问问,没曾想此店并不是他家所开。”
说完见璟逸依旧不信的表情,经过他努力酝酿,渐渐地居然又有一丝受伤的情绪流露出来,于是只好先把小芸遣去买些零嘴,然后把上次军营遇险之事娓娓道来,只是刻意把细节说的轻松些。
璟逸听着听着便神色凝重起来,也不管街上行人怪异的目光,轻轻摸着玥忻的头半晌道“忻儿,二哥之前所说陪你一起游历并非玩笑之话,你这丫头如此任性,外人也管不住你,若有二哥在。。。”刚想说若自己在绝不会让她冒如此风险,又想到以她的性格自己真能劝得住吗?于是便改口道“若有二哥在,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玥忻难得见二哥如此凝重的表情,不觉心里也是有些触动,刚想把头慢慢靠过去,突然璟逸的手倏的抬向高处大声道“你看那家店二楼的窗户好像很是不合理!”
玥忻却并未看向他所指的方向,而是抬头往前一看,果然见父亲和大哥直直站在远处,尤其是父亲,脸色黑的吓人。过了一会儿只见两人缓缓走过来,经过玥忻二人的时候低喝一声“还愣着作什么,回家!”璟尧经过时朝璟逸使个眼色,意思是你小子真是挨打不长记性啊,璟逸一副我死定了的表情朝玥忻做了个鬼脸,玥忻则没敢吭声,乖乖的跟在父亲身后慢慢向家走去。小芸买东西回来,远远的看到他们几人往回走,忙一路小跑跟上。
等他们身影远去之后,刚才那家店的掌柜出来看了一眼,随后把门轻轻关上,招来一位伙计轻声吩咐了几句,伙计应了一声便走向后院。掌柜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又打开店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