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斯目光扫处,突然瞥见了方才被击碎的棺材碎片,不由将目光望去。
“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听到黎斯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寺光南不由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黎斯,“什么生机?”
黎斯先不说话,指了指两人地上棺材碎片,才道,“看到这些了吗?”
“这些........什么意思?”寺光南还不明白,目光紧紧的望着黎斯,等待答复。
“此时情况,我们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黎斯字字有力,说的清楚,而后指向不远处的两口大些的石棺。
“你不会是要......跳下火海去?”寺光南无法相信自己所想到的,口气迟疑着道。
“为什么不呢?”黎斯走到其中一口比较其他要大些的石棺前,推开棺门,开始向里面填埋黄土,然后接着道,“此刻已经是再没有其他出路,而火下定有通路提供这燃烧的高塔以燃料,只要可以找到这运送燃料的通路,我们就还有希望。”
“话是如此,你是想我们躺在棺材里,然后跳进火里,但这岂非太过危险了。”寺光南似是还无法接受,摇头道。
“那么如何,要等在这些等死吗?虽然危险很大,但我有信心一试。”黎斯说着,已经将一口棺材中填了十之八九的黄土,然后从棺中黄土里抠出一个形状,大抵可让一人躺在里面。
寺光南望着黎斯,似是在自己几十年的江湖生涯中再无一人像黎斯这般令人惊讶,他可以随便说出你招数中最大的破绽,然后从敌人成为你的朋友,而后在面临生死的抉择时,所表现出过人的镇定,机智,和决心,寺光南点点头,真诚道,“不错,你说的对。虽然危险,但值得一试。”
黎斯又走到另一口石棺材前,往里面送土,寺光南看的好奇,道。“你不停在填土,为了什么?”
“如你说的,等不多久当塔下大火冲上来时,本是压抑在一定空间的火焰温度,会在很短时间内爆发到极点,但就在这爆发到未爆发的一瞬间,它的温度会有短暂降低,因为空间变大,它的热量流失,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但即便如此,透过石棺渗透来的温度也是我们很难支撑的,就要我们在石棺与我们之间再做一层保护,而黄土就是不错的选择。”黎斯说的明白,手中也是不停,又将另一口石棺填好。
寺光南望着黎斯,笑笑道,“你似乎总是让我很吃惊,为什么?”
黎斯笑笑,“因为我本就是个让人吃惊的人。”
寺光南,黎斯相望一眼,同时大笑起来。真正的英雄和朋友在面临死亡前的那份淡然和笃定不是因为他们不害怕死亡,而是因为他们始终相信有比死亡更加强大的东西,那就是人类才有的智慧,勇敢,还有真情!有了这些,死亡就不是那么可怕和无法战胜的了。
大火总是无情,但在大火中却总是可见真情。
黎斯最后望一眼寺光南,两人彼此微笑,而身下大火终于突破了束缚爆发出来,而就在爆发之前的刹那,黎斯大喝,“走!”
两人用出平生百分之二百功力,将原本不容易击碎但此刻因受热过度而变的硬脆许多的塔层石板和黄土震的粉碎,而后在大火舌炎吞噬一切前,两人两棺一同跌落下塔下红色蔓延的世界中!
黎斯感觉周身似要燃烧起来,而身体周围的黄土也像要融化般流动起来,黎斯口中干燥,眼前一片恍惚火热,再无法集中精神,终于昏昏的过去。
风过时,千门总门中的五层高塔突然爆炸,如同一条来自红色地狱的魔鬼之蛇,吞吐着红色舌炎,只刹那将十几丈的高塔完全的吞噬,红色盘踞至上,俯视身下渺小的一切。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夜空,几乎可以传到天的尽头,而爆炸落下的火海碎片直溅落在高塔周围几十丈的距离。
千门中也是一片大乱,被惊醒的人们四处逃散,而隐藏于这些人群中,吕千千眼色冷酷,慢慢将一张枯皱的面皮撕下,露出阴冷无比的笑容。
“谁!”虽然外面一片大乱,但在千门一个最为隐秘也最为神秘的角落中,四个金衣人面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凝望身前黑暗中慢慢现出的人影,金衣人在冬夜中的衣衫可谓单薄,但头上却是不停落汗,背后也被汗水打湿。而在金衣人背后,是一扇窄窄的门,门很破旧,看上前像是几年未用过的盛放杂务的房间,但门内红气偶现,伴随着红气一股股不可抵挡的热气也从门内袭来,热力强烈,正是金衣人满身大汗的原因。
“究竟是谁,停下来!”为首的金衣人面上斜斜落下一道最为醒目的刀疤,让人看第一眼就觉得凶恶无比,但也有句话说过,越是看上去凶恶的东西往往最是儒弱,不得已才依靠外在的表面来恐吓敌手。
而出现在四个金衣人面前的是一身白衣的三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白衣无尘,男子五官也如同雕塑大师精心雕刻而出的最杰出的作品,只能说来是完美。而就是如此一张毫无瑕疵的面孔上,却看不出半点人类情感,冰冷异常,尤其是他的目光,目光扫处,如同被千年极寒冰窟的冷风吹过,让人禁不住从心中向外发冷。
白衣男子慢慢停住脚步,在他走过的地方竟是溅不起半点灰尘,冷冷望着挡在身前的金衣人,道出一句,“我来取火之优昙!”
“什么?”金衣人闻言,面色紧张起来,四人将白衣人团团围在当中,喝问道,“你要来抢火之优昙?”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白衣男子冷冷道,向前迈出一步,接着又道,“还有,任何一个阻挡我的人,都会死!”
挡在男子身前的金衣人面色突是一变,望望旁边几个同伴,才稳住心神,暗道: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人,而我们兄弟四人是千门中最为杰出的精英,如何怕了你?
金衣人大喝一声,“休要狂语!想要优昙,先把命留下!”为首金衣人用出了四人才明白的眼色,同时用出各自兵器,扑向白衣人,白衣人目光冷淡的微微一挑,一道极冷白光而出。
那是一把白色透亮的长剑,但却不似寺光南的大光明剑。寺光南的大光明剑,剑气温热,剑去稳重而厚实就如同白色太阳,而面前白衣人的白色剑却是阴冷到极至境界,只一现出就冰冷了所有人的心魄。
白色长剑击出瞬间就已经冻结了一个金衣人跳动的心脏,白衣人微收白剑,冷望着其他三个被震住的金衣人,高高抬起自己一只脚,似是不想沾染脚下死去金衣人的血迹,大步迈过。
三个金衣人面面相望,突又是齐齐退后三步,成三角形将白衣男子再一次围在当中,为首金衣刀疤人大喝一声,“招!”
三人六手同时撒射出七八五十六种暗器,从上至下,无微不至的照顾到白衣人身体每一个角落,而暗器射出后,三个金衣人又是同时跟进,三样兵器甩出,以绝后患。
白衣男子又只是目光冷冷一挑,如同泼墨般在自己身前划出一道浅浅白色痕迹,而飞过这道痕迹的所有暗器都被冷冻在其中,而后染上一层冰冷白色,落下地来。而暗器后的三个金衣人再想变化时,却再没有时间。
但见,白衣人剑去如白色闪电,在三个金衣人面前都是轻轻一扫,接着三个金衣人也是倒了下去,其中两人额头出现一道浅浅红色血迹,有血不停流出,但瞬间红色痕迹和流出的鲜血又被一道白色冰气冻结,凝在一起。
而其中为首的金衣刀疤男子此刻却是唯一生还之人,他目光直直望着白衣人,似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冰冷可怕的人,嘴唇被冻得发紫,而一双眉毛上竟是挂上白色细冰。
白衣人由着金衣刀疤男子瘫在原地,冷冷哼过,似是不屑再出手杀他,径直而过,走入后面一道冒着红色气息的窄门。
金衣人突然如梦大醒,喝一声,“你究竟是何人?”
窄门中沉静许久之后,一个声音淡淡传出,“我留你一命去告诉吕千千,三天之后,柳在树在断魂谷,冰之崖等他,若还想要火之优昙,就来找我吧。”
“柳在树?你是‘冷剑客’柳在树!”金衣人终于恍然觉悟大喊出来。
当一脸疲惫的吕千千赶至时,金衣人依旧瘫在地上,没有站起,目光涣散,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受了重伤,吕千千消瘦如骷髅的面目此刻更是可怕,他一把抓起金衣头目,狠狠问道,“牟胜,你是如何对我保证的,说宁可失了自己兄弟的性命也会留下火之优昙,不让任何一个人抢走,现在呢!”
金衣人牟胜此刻恍然,眼中现出更加绝望的恐惧,将头磕在吕千千脚下,不停的用力磕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囔着一句,“饶命,饶我一命,门主!饶我.......”
“究竟是谁抢走了昙花?”吕千千声音越来越慢,目光如鬼火,望着牟胜。
“是,是‘冷剑客’柳在树,他太厉害了,我们兄弟已经都尽力了,门主!”牟胜想到那个如冰冷死神一样的柳在树,背后不觉又是一阵寒意!
“哦,柳在树,哼!”吕千千冷冷笑过,“我还没去谋算你,你倒先来算计我了。”
“对了,门主,柳在树还留下一句话。”牟胜突然想起柳在树在取走火之优昙时让他转告给吕千千的口信。
“他说什么?”吕千千立即问道。
“柳在树说,若是门主还想取回火之优昙,那三日内请到断魂谷!”牟胜将口信道出。
“断魂谷?冰之崖,那是柳在树的老家,看来这家伙是早就谋算好了。”吕千千将越发可怕目光轻轻落在面前一直跪在自己脚下的牟胜,突然道,“你的话说完了?”
“啊,说,说完了。”牟胜心中一紧,回答道。
吕千千再望望其他三人,淡淡道,“你的兄弟们已经走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独活世上呢?”
牟胜本是跪在吕千千脚下的身体突然一瞬间似大虾一样在半空中舒展开,面色凝重,喝道,“吕千千,我兄弟四人为你卖命十年,你不会如此绝情吧。”
牟胜望着吕千千标志式的死亡腐笑,身体猛的回转,绝不停留,爆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向远处一片混乱火光的地界飞纵去,一丈,两丈,三丈,眼看就要脱离危险境地了,牟胜面上不由一阵活命的激动,但就在此刻,本是一动不动静静冷望着牟胜奔远的吕千千轻轻都了小指,一条银色线如同银色的流星从小指中弹射而出,只在眨眼间就赶上了牟胜,而后,银线在牟胜脖颈处浅浅一饶,再轻轻一拉。
牟胜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透过脖子灌入到自己胸膛之中,接着目光下移,最后一瞥牟胜看到了自己失去头颅的身体依旧向前奔出一丈才颓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