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捕头
三日前，月光皎洁，河面舞着波纹。
拱桥上，二人对峙，刀剑泛着寒光。
李丹青问道：“你为何挡我的路？”
那人道：“那么你又是为何要过这座桥？”
“杀人。”李丹青语气颇为冷冽。
“那我可就有十足的理由挡住阁下的路了，与你相反，我是为了救人。”
“让开！”李丹青有些恼怒。
“此路不通。”
“不通？杀人是最有效的开路之法。在你之前，我已经杀了十二个挡路人。”他扬了扬手中的长剑。
“哈哈，杀人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却解决不了一世的问题。”那人洒笑，也亮出了自己的刀。
“解决你足够了。”
他手中长剑一挑，在空中挽出九朵剑花，九点寒芒闪烁，剑势如龙。
那人举刀相迎，但终归慢了一步，横刀时，大腿先自中了一剑，立时血流如注。
刀法并不算高明，勉强遮拦，身上又多了五六道伤口。
李丹青收了剑，左手遥指已经单膝跪倒在地的那人，道：“我只是想过这座桥，现在离去，性命无忧。”
“哈哈，让你过了桥，林大人便没命了。”那人抹去嘴角鲜血，兀自强笑。
“我杀林衍与你何干？他是否对你有恩？或者是你的长辈？”
“无关，我甚至也没见过他。但我到过辽西。”那人正色道。
“辽西？林衍曾经担任太守的地方。”
“正是！你可知道如今辽西郡是何模样？民不聊生！内有贪官污吏敲骨吸髓，外有胡虏入寇杀人如麻。”那人脸上深深的不忍。
“但林大人在任时，辽西人民富足，官吏廉洁守法，兵强马壮胡虏不敢妄动。”
“所以这便是你挡我去路的原因？”李丹青不带丝毫感情地问道。
“是。”
“可笑！”李丹青嘲讽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滚开，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
“我知道，但打不过就能不打了么？”
“那你就先去地狱为你的林大人探探路罢！”李丹青手中长剑猛然刺进那人的心窝。
“咔嚓。”这是利剑贯穿心脏的声音。
“嗯？”他皱了皱眉头，一股极其微弱的力道从剑身传来。
那人双手死死地抓着剑身，面若死灰，十指鲜血横流。
“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李丹青皱眉道。
“咳，咳。你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明白。”他面色苍白，双目逐渐昏暗。
“我也不想明白。”他神色一冷，手上使力，将长剑抽出，又一脚，将那人踢下拱桥。
“噗。”
那人坠入河中，心窝里的鲜血瞬间喷出，侵染了河面。
他走过了这座桥，桥的那头，是一个简陋且破旧的宅子。
李丹青敲了敲年久失修的大门，其实这样老旧的大门，以他的实力击破它并不困难。
“客人到访是寻家祖的吗？请稍等。”门内传来一道青涩的女音，还有滴答滴答的脚步声。
老旧的木门缓缓打开，嘎吱嘎吱作响。
“客人请进。”
他看的清楚，打开门的是一位与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女，一身翠绿色布裙，长发挽起，用一只荆钗固定。
五官精致，鹅蛋脸上带有豆蔻少女独有的羞涩，煞是可爱。
他随着少女走进了这宅子，几只鸡鸭自他脚边追逐而过，他怔了怔，停下脚步。
“去去去。”那少女冲鸡鸭小声的呵斥着，又转过头对他致歉：“客人见笑了，散养的就是爱跑来跑去的。”
“鸡鸭不是圈养的吗？”他问。
那少女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跟着我们祖孙它们已经很清苦，倒不如散养，让它们自由快活些。”
李丹青心中顿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连区区鸡鸭也活得比我自由快活……”
少女将他带到了一间小屋，轻轻扣门，“爷爷，有客人来哩。”
“哦？有客到访？弈儿，快去给客人泡茶。”
“好嘞。”这位名叫弈儿的少女笑着冲李丹青点头，示意他进去。
“客人进屋吧，家祖在里面读书呢。我先泡茶去了，乡下粗茶，客人且委屈些。”弈儿有些羞赧。
“无妨。”李丹青浅笑，将门推开。
屋内，是一个清瘦的白发老者坐在一张缺了一角的木桌前写写画画。他看的分明，这是大魏北疆地形图。
那老者停了笔，将李丹青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客人系谁？老朽不记得何时认识了位如此年轻的朋友？”
“六扇门，地字级捕头，李丹青。”他冷然道。
“六扇门？捕头？不过是个杀手。”林衍语气颇为不屑。
事实上如今的六扇门也的确让人抬不起敬意，本是刺探情报，抓捕要犯的朝廷机要，现在却沦为晋公的私人杀手组织。
李丹青冷笑一声，语气揶揄，“这么说你知晓我来的目的？”
林衍起身，双目坚定地注视着李丹青，道：“老朽知道，自老朽那日朝会弹劾王岳并辞官而走后，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那么你害怕么？”又是一声冷笑。
“怕，当然怕。老朽若是死了，这大魏就又少了一个忠臣，又少了个敢与那乱臣贼子作对的人。”
“哼，愚蠢，与他一样愚蠢。”
“他？”林衍疑惑道。
“在我来时，碰见一个人死命阻挡我。他说他没见过你，但是去过辽西，见识过你的政绩，也见识过你走后的衰颓。”李丹青道。
“真义士也，侠客也。”
“他先你一步死了，现在，该你了。”李丹青抽出长剑。
“咣当！”
这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奕儿泡茶回来了。
她紧张地跑进屋内，横亘在二人中间，娇躯颤抖。
“不要，不要伤害我爷爷。”
瘦弱的身躯，努力地将身后的爷爷挡住，眼中，似有泪珠打转。
“如果你晚来一步，在我杀掉你爷爷之后。你很有可能不用死。”李丹青幽幽地叹道。
李丹青手指轻敲剑身，发出铮铮之音。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爷爷！”奕儿带着哭腔，颤抖着。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却依旧挡在林衍身前。
林衍惨然一笑，却还是做出镇定模样，“奕儿，退到爷爷身后来。”他挺直了微有些佝偻的腰，绕过孙女来到李丹青面前。
“少年人，动手罢。只求你放过我孙女。”林衍道。
“不，爷爷！”奕儿哭喊着，想扑过来，却被李丹青一手刀打晕在地。
“我的任务只是杀掉你。”李丹青冷冷地瞥了晕倒在地的奕儿，“她很碍事。”
林衍闭上了双目，静待死亡的降临。
“呼。”
李丹青的剑刺过来了，林衍甚至能够感觉到咽喉一片冰凉，他的咽喉被锐利的剑尖抵住。
“你怕了。”
“是的，在你的剑刺过来的那一瞬间老朽的确恐惧。不过，老朽此刻半分恐惧也无。”林衍道。
“哦？你这老匹夫为何又不怕了？”李丹青饶有兴致。
“因为你不会杀我。”林衍语气淡然。。
李丹青沉默不语，收起了剑，转身离去。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杀我吗？”林衍问。
李丹青没回头，只道：“带着你孙女滚远一点，否则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眨眼间，他已消失在夜色里。
林衍默然地看着李丹青离去，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人有几分可怜。
还是那座桥，李丹青斜靠在桥头，河水依旧流淌，依旧清澈。
“其实我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