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农庄的连环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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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张斌刚刚洗完澡还没睡下,就又急急忙忙上班了。
刚刚局里来了电话,说在城南郊区外的茶叶农庄发生了一宗命案。张斌迅速赶回了局里,了解了大概情况后,便带着助手小剑一起赶到了茶叶农庄。
农庄的主人叫刘全,死者正是他的妻子。张斌这两年将本市的茶叶市场办得有声有色成绩斐然,张斌早闻其名,却一直未能见其人。下了车,张斌大略向眼前四层高的黄色楼房看了一下,便直接上了四楼。
据先赶到的警员检查后报告,死者李丽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九点半左右,死亡原因是咽喉被人割断而死,死前有过明显的挣扎迹象。当时除李丽外,全栋楼其余四个人包括刘全在内都在楼底炒制茶叶,听到呼救声后才跑上楼来,四人不在场证明成立。房间里的保险柜被撬开,贵重物品全都掠走,所以初步判定是入室劫财行凶,凶手可能从窗口逃走,没有人看见凶手的样子。
张斌向房间里仔细观察了一番,便把头探出窗口,往下看去,只见一条碗口大的排水管锈迹剥落一直延伸到楼下,远处月光清冷下则是一排排修剪整齐的茶叶树。张斌伸出手往那水管摇了摇,水管立即便摇摇欲倒,原来螺丝早就松动了,显然刚才确实有人爬过。
张斌沉思了一会,便抬头向站在一边被命案吓得不敢出声的三个茶农打量了一下,问道:“你们谁是刘全?”
那警员便轻叹了一声,低声说:“刚才悲伤过度,晕了过去,在另外的房间休息。”
张斌便道:“带我去看看。”
一个叫张孝的茶农便主动走了出来,带着张斌和小剑一起向楼道的对面走去。
打开一间房间的房门,张斌只见房间里面满满地堆放着一桶桶圆形的茶叶专用木屑桶,空气里有茶叶的闷味,房间的一旁简陋的放着一张床,看得出平时是给员工用的,此时上面躺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
那男人脸色苍白的睡着,张孝走了过去,向他看了看,迟疑着回过头来望了张斌一眼,便伸出手去在他身上摇了摇:“全哥,全哥,警察要问你话。”
刘全许久才睁开眼来,泪水在眼角处滚滚而落,他望了望张斌,声音极其悲愤地说:“帮我捉住那畜生,帮我捉住那畜生,求求你,一定要将那畜生绳之以法,帮丽丽报仇!”
张斌细细地打量着他,最后看着他的悲痛样子心里终于升起一丝无奈,他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全力而为的,相信我们。”
说完,张斌向张孝示了示意,便带着小剑,一起离开了房间。
凌晨三点,张斌带着四个警员身心具疲地回到了警局。他们刚才徒劳满山遍野找了一遍,却连凶手的半个人影都没找着。
张斌身体重重倒在办公桌的椅子上,伸手翻开小剑刚才记录的资料,点燃了一根烟。种种的迹象表明,这确实是一宗入室盗窃杀人案,张斌不由深叹了一口气,没人见过凶手的模样,茫茫人海中这破案难度确实不小。
屁股还没把椅子给搵热,局里的电话却又响了起来,小剑拿起电话接听后,整脸惶然。他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张斌,说:“张队,刘全被人杀死了。”
张斌脑子轰地一声响,身子从椅子上坐直了起来,双目怔怔地看着小剑,半张着嘴烟头直接掉落了下来,掸了一桌面的烟灰。
盗窃杀人的凶手为何去而复返再次杀人?他杀死刘全有什么目的?或许凶手本来就是原先楼内的人?如果是楼内的人,那他杀死李丽时的不在场证明又是怎样成立的呢?
张斌坐在重新开往茶叶农庄的车上,脑子里思考着一个个问题,脸色相当沉重,这案子看来不再是入室盗窃杀人那么简单了。
刘全的尸体依然躺在原先的床上。张斌走近一看,只见刘全除了脖子上的刀痕外,脸上更是被刀子划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张斌不由眉头皱了一下,心头蓦地浮现一个念头,仇杀?
这时队员急匆匆跑过来报道:“张队,李孝不见了,看样子,像是跑了。”张斌身体一震,立即道:“马上带上几个弟兄出去,务必要把李孝带回来。”
队员们纷纷跑了出去,张斌站在原地看着刘全血肉模糊的脸,心头依然疑云密布。他走到另外一个茶农面前,问道:“李孝在这农场工作多久了,你觉得他跟刘全的关系怎样?两人有起过冲突吗?”
那茶农被连续而来的两宗命案吓得脸色苍白,回答的声音微微颤抖:“李孝是跟我一样三年前来到农场的,过去一直和全哥关系挺好的,没起什么冲突,但最近,就不怎么好了。”
张斌立即追问:“怎么个不好法?”
茶农说:“李孝一直很迷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前阵子已经跟全哥预支过半年工资了,上个星期他又要找全哥预支工资,被全哥大骂了一顿,我想,可能那时李孝就对全个怀恨在心吧。”
张斌听茶农说完,心里的疑云稍微明朗,可是一件事他依然无法想通。假如凶手真的是李孝,那李丽死亡时,他是如何让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成立的呢?
张斌再次问那茶农:“昨晚七点到你们听到李丽的呼叫声大概是九点半这段时间,你们在楼低的茶房炒制茶叶,你确定这段时间李孝没有离开过茶房。”
“是的,我确定,当时包括全哥和李丽,我们总共五人都在一起炒茶,九点半时李丽先上楼去,然后我们就听到她的呼叫声,于是我们其余四人便一起跑上楼来,这中间的时间,李孝都没有离开过茶房。”茶农点了点头说。
张斌听完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既然李孝有这这样稳固的不在场证明,那么他为什么要跑呢?难道刘全是他杀死的吗?
张斌站在原地沉默着苦苦寻思,许久小剑才走过来向他报告:“张队,法医说,刘全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点左右,是在李丽死后不久死亡的。”
张斌身体震了一下,随即跟小剑面面相觑:“怎么可能?”他惊讶地看着小剑,“昨晚十点半时,李孝带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可还活着啊。”
小剑脸色沉重地看着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但法医说,确实是。”
张斌的思绪就更加繁乱了,这案件看来越加的扑朔迷离。凶手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能让刘全死后还活着跟他们说话?而且李孝在这个案件中,到底又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
张斌想着想着,心情就渐渐激动起来,办案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有羞辱感。这时,他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张队,我们在山后发现了李孝的尸体,像是失足掉下去的,但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值钱的东西。”
“咣”地一声,张斌的脑袋像是被人猛地敲了个脆响,许多弯弯曲曲繁杂乱窜的思绪终于在瞬间顺直了起来。他眼前闪过一个个画面,摇摇欲倒的水管、李孝带着他和小剑去见刘全、茶叶专用的圆形木屑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刘全、刘全面目全非的脸。
张斌醒悟了过来,猛地一把关上了房门,把眼埋在钥匙孔里向外望去。只见眼前直通对面李丽被害房间的房门,楼道上的情景被看得一清二楚。
张斌不由大骂了一声:“******,这贼胆子够大的,摆了老子一道,走,把局里的兄弟全叫起来,准备出动。”
凌晨六点半时刻,清冷的火车站台上稀稀落落的站着一些人。天色依然黝黑,天际看不到有晨曦露脸的迹象。随即,火车便声音呛痛划破初晓悲鸣了起来,催促着一个个早班人赶紧上车。
一个衣服褴褛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箱子等到火车最后发动的一刻才上了车门。随即他在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眼神谨慎地向四周望了一眼,便拉高了衣领,将头埋在放在大腿上的箱子之上,假装睡觉。
这时,七八个民工模样的人渐渐走进了车厢,参差不齐地纷纷在他身旁坐下。中年男人稍微有些惊觉,正想反应,一只手便已搭在他的肩头。
张斌取下了帽子,微笑地看着他说:“你好啊!又见面了,我们是来帮你抓畜生的。”
那人脸色瞬间惨白,正是张斌和小剑昨晚在房间里看到的那张“刘全”的脸,他挣扎着跳起来就欲逃跑,但几个便衣立即就扑了过来,瞬间把他压倒在地,一双铮亮的手铐很快便拷上了他的双手。
“假刘全”再次抬起脸来,嘴里依然狡辩:“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你们有证据吗?”
张斌蹲下身子,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你要证据吗?那你给我好好听着,看我今天说的是不是跟你昨晚做的一模一样。”
张斌缓缓地说:“你原先便跟李孝约定好要在昨晚盗窃农场。你们两人内外呼应,李孝熟悉农场的情况,知道昨晚九点多钟的时候全部人都在楼下炒茶,于是你便沿着排水管爬到四楼李孝指定的房间去,窃盗了保险柜和其他财物。但这期间李丽却提前上了楼来,于是你惊慌之下便杀了李丽灭口。李丽的呼叫惊动了楼下的人,或许你爬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水管的螺丝松动了,再爬下去相当危险,所以这时候你并没有继续爬排水管逃走,而是直接跑到楼道对面的房间藏了起来。”
“你藏在房间里后,通过钥匙孔观察着对面房间和楼道里的动静。警察来了都以为你爬窗逃走了,所以并没有立即搜楼。之后不久刘全就晕了过去,李孝当时可能还不知道你并没逃走,于是他把刘全扶进了你所在的的房间。这期间刘全可能醒了过来,发现了你,于是你和李孝惊慌之下只好把他也杀死,然后把他的尸体装进了那些装茶叶用的木屑桶中。接下来我和小剑就赶到了,我们第一时间就掉进了你和李孝布置好的陷阱之中。关键就在这里,当时我们三个先到的队员见过刘全,亲眼看到他晕了过去被扶进了房间,当他们告诉我刘全在另外一个房间休息的时候,我和小剑就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房间里的人便是刘全。你换上了刘全的衣服,然后李孝主动带我和小剑来见你,当时你们两人出色的演技确实是瞒过了我和小剑,所以我们那时候都以为刘全还活着。”
张斌说到这里,情绪有点激愤:“于是我就这样被你摆了一道,思考问题的方向饶了许多个错弯。当我们以为这只是一宗普通的入室盗窃杀人案而收队离开农庄后,你便再次把刘全的衣服换了过来,然后把他的脸彻底刮花,加上你的个子跟刘全差不多,这样就让我很难在短时间里发现你并不是刘全来,给你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你带着李孝逃跑,就又让我们以为李孝是畏罪潜逃,混淆我们破案的方向,然后在后山的时候你可能趁他不注意将他推下了山崖杀人灭口。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独吞了赃款而且让所有关于你的线索,都突然断了,除了我和小剑,没有人知道你昨晚去过农庄,而等到我和小剑发现你并不是刘全来,你早就逃之夭夭了,你说,事情的经过,是不是这样呢?如果你嫌证据不够,等到现场的指纹鉴定完毕后,你再去法庭跟法官说吧。”
假刘全目瞪口呆地听张斌说完,终于眼神沮丧长叹了一口气,慢慢低下了头,无言地任由警察将他押下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