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吓得三魂七魄差半点出了窍,见荀谦牵着罗四娘笑吟吟从楼上下来,打了陆大有脑袋一下,娇喝道:“二师兄你就知道欺负我,回山我叫爹爹教训你!咦?大师兄呢?”
陆大有摸摸脑袋,委屈道:“师妹,怎的见了面什么都不问,就问大师兄?怎么不问问嫂子?”
岳灵珊微微一怯,见了罗四娘盘起的头发,心中莫名羡慕,哼声道:“啊呀,都是姑娘家,有什么好问的...嗯,大师兄呢。”
陆大有叹了口气,叫苦道:“想不到,陆大有啊陆大有,没想到你站在师妹的前面也不如喝酒去的大师兄哟。唉,心凉了,多年师兄妹也就这样了,唉,师兄在哪不说也罢。”
岳灵珊一听,赶紧向陆大有道歉,陆大有鼻子一翘,还想捉弄岳灵珊,荀谦摇头笑道:“师妹,别惯着他,师兄刚出去喝酒了,还没回来呢。”
岳灵珊柳眉一竖,骂道:“好你个陆猴儿,竟糊弄我,活得不耐烦了?找打!”学着罗四娘往常对付荀谦的招式,伸手扭着陆大有腰眼,陆大有疼的呲牙咧嘴,求饶道:“好师妹,好师妹,莫掐了,莫掐了,疼,疼得慌。”
荀谦悄悄对罗四娘耳语,道了一句“看来师妹的这功夫与你相当”,惹得罗四娘冷着脸,荀谦打了个寒颤,赶紧先下了楼,劝开了岳灵珊,问道:“师妹,师父托付的事办的如何?”
岳灵珊撅着嘴,狠狠剽了陆大有一眼,说道:“你叫三师哥与你说。”又瞧了驼子一眼,说道:“这里...怕是不好说,得寻个安静出。”
罗四娘说道:“此事怕是有些难,现下衡山城的客栈都住满了,阿谦曾与刘...师叔有间隙,不好打扰刘府,还是在此等等师兄,等到了咱们便到...村外的村寨去休息,灵珊,你说如何。”
岳灵珊见罗四娘问自己,看看荀谦,看看劳德诺,见两人点了头,心中感念,点头道:“这样也好。”
五人坐下,叫茶博士上了茶,又叫了些蚕豆面饼,劳德诺与岳灵珊随便吃了些,正想说话,岳灵珊看旁桌的驼子一直坐着,问道:“那...人坐在这,说话方不方便?”
陆大有心急的很,低声道:“这驼子多半是个疯子,坐在这里半天了,动也不动,理他作什么?三师兄,你和小师妹到福州去,探到了甚么?听说各地的福威镖局都给青城派铲了,那么林家真的没实在的武功?”
劳德诺微微一叹,将两个月来的事细细说了,三人默然,荀谦不住点着桌子,低声道:“如此看来,这个余观主图不小啊,四娘,莫藏拙,说说你怎么看?”
罗四娘看了看那微微颤抖的驼子,声音稍稍大了些,沉声说道:“青城派虽有名声,但余观主如此动作,敢灭人门,若无人支持,我是不信的,只是支持的人是谁,这却难说的很。”
荀谦正想说话,却见雨中走来一个挑馄饨的,看见陆大有、岳灵珊咽唾沫的模样,微微笑笑,朝挑馄饨的叫到:“老板,给我们煮五碗馄饨,都加鸡蛋,一碗两个,一碗不要。”
那老板“哎”的一声,揭开锅盖,将馄饨抛入热汤中,过不多时,便煮好了五碗,热烘烘的端了上来。
荀谦把有两个鸡蛋的馄饨给了岳灵珊,第二碗给了劳德诺,第三碗放在罗四娘面前,最后一碗没鸡蛋的才放在自己的位子上,给了钱,还想再问,却听陆大有笑道:“咦,二师兄,怎么的?这次不喜欢吃的鸡蛋怎么不给二嫂,还给小师妹?”
罗四娘轻笑连连,看着荀谦不说话,劳德诺摇头不语,岳灵珊红着脸等着荀谦说话,荀谦咳嗽一声,说道:“这不一样,四娘是我内人,她吃了鸡蛋就等于我吃了,师妹还是师妹,自然还得爱护,我不喜欢吃蛋,师妹喜欢吃,那我给师妹就不会浪费了。”
岳灵珊笑道:“是是是,二师兄,这么多年你都没吃过鸡蛋,大多是给了我,那你想从我这儿要些什么呢?”荀谦面色一窘,挥手道:“说什么胡话,好好吃就是了,我不喜欢吃,你还说那么多干什么,吃就是了。”
岳灵珊吃吃一笑,罗四娘微微一笑,对荀谦“啊”了一声,荀谦未曾多想,转头“啊”开嘴,罗四娘趁机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塞进荀谦的嘴里,荀谦一个不查,差点没被噎死,好容易把鸡蛋嚼了咽下,问道:“怎么?四娘,要谋杀亲夫啊!”
罗四娘头一转,嘴一撅,懒得理会荀谦。岳灵珊从自己碗里舀了一个鸡蛋给罗四娘,看着荀谦大笑连连,更别说喜欢胡闹的陆大有了。
荀谦见劳德诺忍不住笑了,顿时觉得没了身为师兄的威严,咳嗽两声,学着岳不群拍了拍桌子,等几人安静了,正经道:“四娘,你接着说吧。”看了驼子一眼,见并无异样,说道:“也无什么外人,说罢。”
罗四娘低声道:“天下有此力者,无非四派,首推少林,次者日月教,再次武当,最后是嵩山派。”
岳灵珊惊的合不拢嘴,问道:“日月教就罢了,少林武当乃是武林领袖,怎么会做这种事?嵩山派乃是五岳剑派之...最厉害的一派,怎么...”
“噤声!”
荀谦止住岳灵珊的说道,感到除了门口的馄饨摊老板,还有有武林高手窥探,只是找不出位置。四人知道荀谦武功高深,见其眉头紧锁,都沉默不语,荀谦左右看了看,挥手说道:“先吃了再说,吃吧。呵呵,想不到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大典,来的都不是善与之辈啊。”
几人吃了馄饨,刚还了老板的碗,就听得街上脚步声响,有一群人奔来,落足轻捷,显是武林中人。五人转头向街外望去,只见急雨之中有十余人迅速过来。这些人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奔近之时,看清楚原来是一群尼姑。当先的老尼姑身材甚高,在茶馆前一站,大声喝道:“令狐冲,出来!”
五人见了此人,认得是恒山白云庵的庵主定逸师太,随即起身行礼,荀谦带着四人朗声道:“华山弟子荀谦(罗四娘,劳德诺,陆大有,岳灵珊),拜见师叔。”
定逸眼光扫过几人,粗声喝道:“令狐冲躲到哪里去啦?快给我滚出来。”
荀谦等人见定逸怒气冲天,心知不妙,荀谦道:“回禀师叔,大师兄刚刚出去了,不在这儿,弟子几人都在这等候,他尚未回来。”
定逸目光在茶馆中一扫,看见罗四娘,说道:“你便是罗四娘?哼,看来荀谦倒是取了个好媳妇。”又看见岳灵珊,说道:“你是灵珊么?怎地装扮成这副怪相吓人?”岳灵珊吐吐舌头,笑道:“有恶人要和我为难,只好装扮了避一避。”
定逸哼了一声,说道:“你华山派的门规越来越松了,你爹爹老是纵容弟子,在外面胡闹,此间事情一了,我亲自上华山来评这个理。”岳灵珊急道:“师叔,你可千万别去。大师哥最近挨了爹爹几十下棍子,打得躺了半个月。你去跟爹爹一说,他又得挨六十棍,那不打死了他么?”定逸道:“这畜生打死得愈早愈好,如若不然,怎的会讲我的小徒儿掳走了!”
此言一出,华山群弟子尽皆失色。灵珊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忙道:“师叔,不会的!大师哥再胆大妄为,也决计不敢冒犯贵派的师姊。定是有人造谣,在师叔面前挑拨。”荀谦也说道:“师叔,我师兄虽喜欢胡闹,却也不是这等不知轻重之人,还请师太查实再说,切勿妄言。”
定逸大声道:“你还要赖?仪光,泰山派的人跟你说甚么来?”一个中年尼姑走上一步,说道:“泰山派的师兄们说,天松道长在衡阳城中,亲眼见到令狐冲师兄,和仪琳师妹一起在一家酒楼上饮酒。那酒楼叫做么回雁楼。仪琳师妹显然是受了令狐冲师兄的挟持,不敢不饮,神情……神情甚是苦恼。跟他二人在一起饮酒的,还有那个……那个……无恶不作的淫贼田……田伯光。”定逸早已知道此事,此刻第二次听到,仍是一般的暴怒,伸掌在桌上重重拍落,两只馄饨碗跳将起来,呛啷啷数声,在地下跌得粉碎。
荀谦面色沉凝,罗四娘看着荀谦,劳德诺与陆大有不说话,岳灵珊只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颤声道:“他们定是撒谎,又不然……又不然,是天松师叔看错了人。”
定逸大声道:“泰山派天松道人是甚么人,怎会看错了人?又怎会胡说八道?令狐冲这畜生,居然去和田伯光这等恶徒为伍,堕落得还成甚么样子?你们师父就算护犊不理,我可不能轻饶。这万里独行田伯光贻害江湖,老尼非为天下除此大害不可。只是我得到讯息赶去时,田伯光和令狐冲却已挟制了仪琳去啦!我……我……到处找他们不到……”她说到后来,声音已甚为嘶哑,连连顿足,叹道:“唉,仪琳这孩子,仪琳这孩子!”
荀谦说道:“师叔,现在事情不明,还是得尽快找到我师兄与仪琳师妹才是正事,其他的晚些再说。”
定逸怒道:“晚些再说?晚到什么时候?你要护你师兄,好!我来替你们管师兄的吗?”突然伸手,正要抓住灵珊的手腕之机,只觉身旁一道劲风,避身闪过,却是荀谦打了一掌,定逸怒气冲天,喝问道:“荀谦!你敢以下犯上!?”
荀谦面沉如水,说道:“师叔,弟子不敢,弟子还是以为,还是得先找到令狐师兄与仪琳师妹,其他的,晚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