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过了大半月,安芜芯一行人才方到扬州,也亏得京城里的那位沉得住气既没发火的潜质也没催促的意向。
世人都言烟花三月下扬州,也是很有一番道理的。瞧这怡红楼上的莺莺燕燕,纤细蛮腰,丰乳翘臀,各色薄纱裹身,巧笑盈盈,冲着乔装打扮成风流小生的安芜芯明着暗着地送秋波。
出门前还义正言辞反对的官员们,此时跟在安芜芯左右已经看花了眼,老早丢了魂,眼神半眯,享受非常,恨不得立刻醉倒温柔乡。
安芜芯见此挑挑柳眉,利落地合上山水荣昌折扇,招呼着早就想凑上来的老妪上前,说道:“来!给爷几个儿找些你们楼里最美的姑娘!”
老妪闻言笑得咧开了嘴,答道:“好嘞!”正要挪着水桶腰转身又有一丝为难道:“几位爷儿是要一间还是,,”
安芜芯轻车熟路地跳上阶梯,向靠左的第二厢房跑去,头也不回地打断:“自然是分开!本小爷儿当然是要去找花魁的,这几位你随意安排。”
被留下的一帮官员面面相觑,逍遥一会儿还是继续盯着这安家无法无天的余孽?显然私欲完胜理智,足够道貌岸然。反正这些天下来,这山野村姑干得离经叛道的事儿也不少了,还怕个上青楼,保不准人家也是找了些清倌呢?想到此处,几人环着身边的艳丽娇娘笑意满满地进了老妪安排的房间。
却说安芜芯窜上楼,招呼也不打粗鲁地推开了房门,本该在屋内梳妆的花魁星娘,一身素雪绢云形千水裙,背对着安芜芯,长发随意地撩起一束拢起,插上一支玉梅簪,相貌妖娆,气质清纯,调着茶的动作显现别样风情。
听不到再有动静的星娘回头扫了一眼过去,见安芜芯呆立在门口,忍不住扬起嘴角开口打趣道:“门主这是又看呆了?”
安芜芯嘴角微抽,心道:这大护法果然妖孽,扮起女人来也丝毫不违和。一边反手锁上房门一边嘴上打着贫:“星娘呢,又被你骗回总会了?苏子衿这两年不见你倒是越发迷人了。”
此时的星娘也就是苏子衿,一手端着茶杯轻晃,一手食指绕起垂落在案前的发丝,漫不经心地开口:“嗯。你十几日前传人查的事有丝眉目了。”嗓音温厚低沉,喉结突出,明显是个男子。
十五日前。安芜芯等人行至蜀地梁洲。随行的官员为了早日回京错过了最后一处歇脚的驿站,落得在荒山野岭里安营扎寨的悲惨运道。
那晚月高风清,是个适宜出点儿事的躁动夜晚。
夜半三更,从四围丛林中突然闯出一帮人,穿成一般普通百姓模样,寻常的布料遮着面容,提着长剑冲着安芜芯等人就是一阵疯砍,武功不低,砍死了不少还在懵圈的官员士兵,当然作为司命山第九十九代传人,文武兼修的安芜芯,当然,,,,,被团团挡在面前的官兵保护的很好。
片刻间剧情来了个大反转。突然又出现了一帮行踪诡异的黑衣人,这群黑衣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不声不响自觉地打退了伏击安芜芯的乌合之众,在功成身退之际即将退场时又不忘为自己加了把戏:黑衣人中有人一把飞镖扫向了安芜芯,被挡在她面前的士兵挡了镖。安芜芯由此又死乞白赖地将归期推迟了四五日,理由相当充分:被吓得有了心里阴影。
“第一批刺杀你们的是问机阁的门徒,当然并不是高层,否则那些个酒囊饭袋都得趴下。起源是一个月前,京城有一纨绔子弟,是吏部侍郎薛伟的嫡子薛家承,人家花了钱银买你的命。由此可见,门主惹人嫌的能力越发强大了。人还没到京城,一条命就被惦记上了,渍渍渍。”
“这第二帮人并不确定,你送来的飞镖是大众镖局皆备有的,黑衣服饰就更广泛了,这年月半夜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都是些黑衣的。暂且推测不出。”苏子衿说完,两首一摊,耸耸肩,薄纱衣随着他的动作渐渐下滑,露出白嫩的手,苏子衿喝了口茶,静候安芜芯的指令。
安芜芯撑着脑袋斜坐在椅上听完这番话,小脸上挂着一丝疑虑:“问机阁?”
苏子衿弯着唇,将一杯清茶递给蹙眉的安芜芯,开口解释道:“嗯,起初只是负责秘闻消息的买卖,偶尔接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当然那价格人家得瞧得上才动手。所以近几年一直很低调做事,也不知怎的,最近动作频繁,前些日子薛家承私自拿了家中三千白银买了你的命。按道理说这价位蛮低的,他们居然也接,由此可见,门主这人缘也是够差的。”
见安芜芯陷入沉思,苏子衿指尖点桌,问道:“另外,我的伤也快好的差不多了,估计再过个几日也要离开扬州,需要我陪你上京吗?”
安芜芯咬了咬下唇,摇头道:“暂且不必。老皇帝明里暗里盯梢的人不少,别打草惊蛇。你伤好后就去总会呆着,清淑和我都不在我怕会出事儿。”
“遵令。”苏子衿眨了眨杏眼答道。他拢起长裙走至琴案前,抬眸见安芜芯思绪已经远飘,信手叙弹起一首清音。
琴声清澈,透人心脾,音律灵动,闻者皆可抛却杂陈,舒心惬意。久而久之,这怡红楼的烟雨风尘亦带上了一份干净清纯。苏子衿闭上眼,沉醉抚琴,十指白嫩纤长,婉转轻拨,阴柔之气十足。
可惜了一首好曲,安芜芯心中想着事,未曾细听。
问机阁,十年前才被江湖人所知,行事严谨,行动干脆利落。这样的江湖门阁我何时得罪过?黑衣人动作迅速,整顿有序,显然不是一般暗卫,莫非是老皇帝派来的?那又为何黑衣人要在官兵死伤较多后才缓缓登场?那最后一记伶俐的飞镖,是警示还是威胁?老皇帝他想做什么?